距离众人来到灵界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所有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
众人尝试过各种各样获取水的方式,蒸馏尿液、利用昼夜的温差获取水份,全都没用。些许的水珠会在极短时间内就被这种怪物隔空吸取一空,就连现有的水都必须要密封保存。
这地方白天燥热、夜晚却奇冷无比,第一天的夜晚就差点出现减员,所有人必须要穿上防化服、裹着防火毯挤在一起才能勉强熬过去。燃料的消耗很大,最多只能维持四天。
为了保护那些孩子们,众人几乎用尽了办法。
二十名职业军人早就化身成职业保姆,忙着照顾五人组、忙着照顾孩子们。
前两天还好,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孩子们扛不住了。有哭闹不止的,有喊着想要回家的,有想要自己父母的,还有几个干脆就开始发烧了。
“米尔加,救人。”马维尔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干巴巴地命令。
“队长,我需要一点时间。”米尔加非常紧张:“毕竟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不确定咱们的药物对他们有没有用。也许咱们的药物对他们来说是剧毒也不一定。”
“大家长的都一样,吃的喝的也都一样。怎么可能不行?”克里克扒拉着边上的散装弹药:“电影上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外星人不都只是长得不一样吗?更何况他们和咱们长的一模一样?”
“你也说了,那是电影。”米尔加头也不抬,只顾着自己手头的实验。要不是手头没有合适的设备,米尔加恨不得把所有人全都彻底检查一遍。
“怎么样?“马维尔向来都是寡言少语。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不确定……。”
“立刻救人。”
“嗯。”
该救就救,用不着犹豫了。如果不救的话,那几个高烧的孩子也不太可能坚持下去。
几针扎下去,孩子们的烧退了。
“谢谢!谢谢!”三天时间,德维罗神父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瞬间苍老了三十岁,身上和脸上都长出了老年斑。
“嗯。”马维尔没什么表示。
事情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这种树,哪怕是不产生直接接触,都会缓慢抽取众人身上的水份,树枝越密集茂盛的地方,效果就越明显。
不止是抽取水份,这种树会吃东西,不是大口大口地吃,而是像抽取人身上的水份一样慢慢抽取、消化、吸收。
这种现象众人无法形容,就只能说是吃;虽然吃的很缓慢,但是的确是在吃。
第一天铺好的一次性防火毯,才过去三天时间就被吃的不成样子,就连众人的鞋底都薄了一层。
要不是看到防火毯的变化,众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无法可想的情况下,马维尔只能命令众人把携带的弹药箱拆开,当成地板铺在地上,用以隔绝众人和这种巨树的直接接触。
铺的时候漆面向下,这样也许能多坚持一下,稍稍延缓板材被吃光的速度。
弹药箱里的弹药就只好露天堆放,除了要派专人看管、避免意外之外倒也没什么了,众人现在已经很确定自己的武器在这个世界中根本就没屁用。
炮手付安曾经用迫击炮对着另一处平台开了几炮,想着哪怕是能炸下来点树枝树干也好。
结果是屁用没有,别说树枝树干了,连片树叶子都没掉,这种怪树简直比钢铁还坚实。
众人也考虑过爬到树下去求生,但是那只能死的更快。树下的大地一直都在地震,三级起步、上不封顶,落地就死。这还不算那些无可计数的各种怪物在边上虎视眈眈。
所有人都很焦急,但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越到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哪怕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原地等死。
一旦失去了冷静和理智,怕是立刻就会多出几个自杀的疯子,整个团队产生内讧,然后瞬间四分五裂。本来能苟活个七八天,最后却连三天都坚持不下去。
职业军人们很清楚应该如何在绝境中坚守待援——少活动,多休息,老实苟着。
马维尔要求所有人都必须要坚持这一原则,就连孩子们都不意外。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能够出现奇迹——多坚持个一天半天的。
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众人的处境完全不会因为他们的努力而得到丝毫的改善,事情只会逐渐变得更糟。
尽管如此,马维尔和他的队员们还是在努力想办法。
起码要搞清楚这种怪树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有没有什么弱点?
在一番努力之后,众人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棵怪树其实并不是一棵树,而是三棵树长在一起的。
在三棵树相连的地方堆积着一层薄薄地尘土,那些尘土的颜色和质感很怪,就像是腐朽的矿渣和钙化物的混合。
“是他妈的骨灰和金属残渣,可能还有些别的玩意,我不确定。但是这东西绝对是死人灰。”米尔加丢下手中攥着的碎渣,啐了一口。
这一刻,所有人都想起了那只化为粉尘的螃蟹。
“你们说,这三棵树会不会是人工拼接在一起的?”爆破手威尔尼突发奇想。
“这么大的树?人为的?”
“这种树连迫击炮都打不动,就算是真的有人把这些树拼起来的……。不太可能。”
“咱们做不到,不代表这里的人做不到。”
“三天了,你见过这地方还有其他活人吗?”
……
马维尔听着部下们的讨论,最终下了一个决定:“威尔尼,上炸药。最大当量,所有炸药都用上。看看能不能把这个结合处炸开一条口子。”
如果真的能够把这种怪树给炸出一条口子,也许能发现些什么也不一定?
“明白!老大!”威尔尼立刻动手准备。
为了这次爆破,战术小队把所有能用的爆破物全都用上了,就连剩余的迫击炮的炮弹都用上了。
一声堪称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
怪树毫发无损。
没用,这是绝境。
绝境之中,唯有等死……。
德维罗神父每天都在祈祷,除了照顾孩子们就是祈祷,几乎已经不吃不喝了,哪怕是整个人都已经神情恍惚也依旧在祈祷。
神父现在很迷茫,他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地狱,毕竟孩子们没有任何错误,没理由跟着自己一起来地狱。
但如果不是在地狱,自己在哪?
德维罗神父只是一位神职者,神职者只是一份基于信仰的工作,无关是否虔诚。
神父本人对于天主的信仰在信与不信之间疯狂摇摆。
如果没有天主,就无法解释他们目前的困境,这是只有天主才有的威能。但是如果有天主,凭什么要惩罚那些孩子?
也许真的存在着至高无上的神只,只是那些神只并非是人类所以为的天主。天主是假的,而诸神是真的。正是因为人们信仰了错误的偶像才会被施以如此惩罚,来到这个地狱一般的所在经受考验。
德维罗神父在向那些真正的神只祈祷,期待他们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救救那些孩子。
不管真神到底是天主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老大,他快不行了。”勒芒看着如同陷入了魔障一般的德维罗神父,微微摇头:“男保姆有点回光返照了,最多也就能再坚持一天。如果不想看着他死的话,咱们得想想办法。”
“米尔加,镇定剂。”马维尔迅速下达命令。
医务兵米尔加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给德维罗神父扎了一针。
德维罗神父此时看似是个肌肉松弛、血气枯槁的残烛老者,然而全身的肌肉却都绷的和钢铁一般硬;第一针居然没能扎进去,针头都扎弯了。
米尔加皱起眉,扎了第二针,这次扎进去了。
德维罗神父全程没有任何反应……。
药剂很快生效,德维罗神父立刻软倒下去,一阵沉重地倦意袭来,整个人的意识迅速迷糊起来。
“抱歉,孩子们离不开你。”马维尔对这位男保姆带有一丝敬意。
这几天全靠他在稳定孩子们的情绪,为小不点们忙前忙后。要不是有他在,那就不是只有两三个孩子病倒那么简单了。
“多坚持几天。”马维尔一边往德维罗神父的嘴里灌水,一边自言自语:“现在还不是去死的时候。”
“军官先生……。”范宁算是五人组里面身体素质最好的一个。
即便如此,此时也已经是气若游丝,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一只病弱的小奶猫。
“说吧,我在听。”勒芒带着他的小队专门负责照顾五人组,勒芒本人正好就在范宁的边上。
五人组别说好转了,能撑到现在都是奇迹,五套全封闭防化服套在他们身上简直就像是五只裹尸袋,五个人就像是裹在里面的五只会动的干瘪僵尸。
那场面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范宁努力地转动着干涩的眼珠:“不用再给我水了。可以的话,把我的那份分给艾丽吧。”
勒芒没回范宁的话,只是很干脆地抱起范宁又给他灌了一口水。
范宁不想喝,却又怕浪费了这些珍贵的水,最终还是喝了。
范宁的话艾丽听到了。艾丽想哭,但是却没有眼泪。
一声枪响……。
“今天的第三只了,老大。”马铁放下重型反器材狙击枪,揉了揉肩膀:“这些怪物越来越近了,我们可能扛不住了。”
二十个人,两支携带了反器材狙击枪的狙击小组。高三五和迪马特奥是一组,马铁和罗尔尼是第二组,两组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对着那些试图接近的怪物开枪。
不要说反器材狙击枪了,就算是拉马努克的那把重型连发狙击榴弹枪都奈何不了那些东西。但是每次那些怪物吃了枪子之后都会像是受到了什么提醒一般惊恐地迅速飞远。
那些怪物害怕的肯定不是这棵树,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枪弹的作用仅仅是提醒了一下那群怪物——这里有你们害怕的东西。
马维尔不清楚这些怪物到底在害怕什么,也许是某种强大的顶级掠食者之类的东西曾经在这棵树上做过什么标记。
就像是狗撒尿和老虎拉屎那样。
但是那种威慑力却正在减弱,并且越来越弱。
运气不好的话,也许都等不到食物和水消耗干净,所有人就会被那群怪物撕成碎片。
运气好的话,那就能晚死几天……。
现在就连这群职业军人们的身体状况也正在迅速恶化,现在哪怕是正常地开枪射击对于他们来说都属于是一种负担。
这不是小说或者影视剧,这是一个超出认知的诡异现实。
众人身处绝境,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