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雨。
只不过这场雨有点大，下的就和瀑布一样……。
3号树心点的老鼠们差点被冲到地面上去，树顶平台上的杂物被冲的乱七八糟。
沙巴朗急的不行，最终在26层找到了王琦：“阁下！这些人……。”
之前马雯姐说过今天会下雨，但是也没说这场雨会这么大啊？
就连日历上都只是写了一个“雨”字，根本就没写大小。
这场雨这么大，这些人会死的。
“除非是市长阁下下令，否则咱们毫无办法。”王琦抬头看着上面那些在雨中挣扎求存的老鼠们：“除非能叫这场雨停下来。”
这就是灵界的气候和天气——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四季划分和准确的天气，谁也不知道第二天会是个什么鬼样子。
这些老鼠的饮水本来在四天的消耗中已经见了底，一个个就像是即将被晒死的鱼。现在却又要在特大暴雨中挣扎求存，一个个像极了即将被泡发的猪。
“那您也同意帮助这些人对吧？”沙巴朗带着点期待：“如果您也同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去找市长大人可以吗？”
“哦，走吧。”王琦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就走。
沙巴朗盯着3号树心点的那些人看了一会……。
那些军人正在以自己的身体为堤坝，把沙滩五人组、德维罗神父和那些孩子们护在中心，努力和这场特大暴雨对抗。
暴雨下的树顶平台非常湿滑，稍有不慎就会滑倒，然后被水流裹挟着冲到下方地震频发的大地上。
还有那些会飞的怪物，它们现在已经越来越近了，近到开始在树顶平台的边缘徘徊；众人的活动空间被压缩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被那些怪物袭击。
然而沙巴朗对此无能为力，这不是他能决定的事情。
“诸神在上！”沙巴朗只能咬咬牙，转身跟在王琦的身后一起去找市长。
艾克阁下是森森市一百年以来的第一位客人，而且是一位真正的贵族。
也许艾克阁下有能力说服市长大人破例一次呢？
对于3号树心点的那些老鼠，森森市内分成了两种不同的意见。
掌管市政大权的稳重派们认为不应该破例，森森市绝对不可以开放。更遑论是接收那些人？
森森市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可以短暂开放，那就是奇拉大人十年一次的到访。
奇拉大人的到来会帮助森森市给立瓶树延寿、驱散外面那些无处不在的死物，护佑森森市获得短暂的外出活动时间，甚至偶尔还会带来一些补给品。
“如果奇拉大人不来呢？”
新生派的领军人物并不是伊林和沙巴朗，他们两个还太年轻，严格来说甚至都还没成年。甚至都不是马雯，马雯的性格太柔弱，无法担当如此的责任。
新生派的领袖是弗拉门戈，马宁市长的副手，也是掌权阶层中为数不多的改革派。
之前王琦每次讲课这个中年人都会来，但是他每次都不说话，存在感极低。
当王琦看着3号树心点的那些人的时候他也在看，只是挑了一个和王琦不同的位置，尽量避开了王琦。
弗拉门戈很清楚艾克阁下对森森市是有看法的、不以为然的，但是更多的则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
在这位艾克阁下眼中，森森市只是他旅途中一个无关紧要的临时站，哪怕是住进森森市这种事情也只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凡间的大贵族？
也许吧。
但是实际上就……。
什么样的大贵族可以驾驶着全部由灵界材料制造的四足机械在灵界中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甚至于他所有的个人用品全都是灵界材料制造的。
而且他还有着无穷无尽的补给品，随意的一声呵斥就可以使那些死物在长达近两个月的时间内不敢接近森森市。
就连当初他撞破森森市25层3区时候引发的那场大爆炸都无人受伤，损失的只有设备和材料。
还有他当初随手用掉的那瓶魔药和后来慷慨分享给众人的那些需要纯灵购买的茶叶。
凡间会有这样的贵族吗？
也许吧？可能吧？
艾克阁下说过，他所在的家族有两位高阶升格者。
当时他只是顺嘴那么一说罢了。
然而弗拉门戈记住了，马宁市长也记住了，还有很多人都记住了。
只有那些傻小子和小丫头们缺乏敏感。
一位高阶升格者，真正的神使。
有他在，森森市就绝对万全，就连奇拉大人都没有这种威慑力。
然而艾克阁下本人的态度很奇怪——他有着他的态度，但是却尊重森森市的传统。他不想直接干预，他只想看到森森市自己做出选择。
马宁市长很清楚这一点。
但这也正是马宁市长担心的地方——森森市自己做出选择，就必然会自己承担结果。
不要指望艾克阁下许诺些什么，那不现实。
马宁市长不敢冒这个险。
最起码以森森市过去的几百年历史来看，森森市的封闭政策没有什么错误。
艾克阁下虽然只是一个过客，但是他所讲述的那些知识和见闻、分享的那些食物和种子，其实已经帮助了森森市很多，森森市不该有、也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奢望。
神使的言行就如同是诸神态度——不干预。
如果森森市是普通的老鼠社群，马宁市长也许还会鼓起勇气去尝试一下。但是森森市不是普通的老鼠社群，森森市的先祖是被其他的神使大人降下惩罚的。
“以前也有过奇拉大人迟到的时候。”马宁市长的神色从容、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
“那么如果奇拉大人一百年都不来呢？咱们就一直封闭一百年吗？”弗拉门戈的声音其实并不高，如果不注意两人的交谈内容，甚至都意识不到这是一场激烈地辩论。
“对，这就是先祖所留下的规则。作为我的副手，我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阁下，那么如果在奇拉大人到访的时候遇到了新来的老鼠呢？”
“这种事情以前从未出现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听取奇拉大人的意见。”
“那要是奇拉大人要求咱们接纳新血呢？”弗拉门戈的这个问题可谓是尖锐。
终代血是森森市几百年以来一代代人努力的结果，也是森森市延续的关键。
如果要接纳新血……。
“救人并不一定要把他们留下嘛。真要是那样，可以选择送他们一批物资，叫他们走嘛。”王琦推门进入了市长办公室：“森森市的技术储备应该还是可以造得出来足够可靠的飞行器的吧？”
王琦进门的时候沙巴朗也想跟进去，结果却被守在门口偷听的马雯一把拉住了。马雯拉住沙巴朗，顺便示意他保持安静、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好。
“阁下。““艾克阁下。”
办公室里就只有马宁市长和弗拉门戈副市长两个人。
虽然3号树心点的那些人在森森市内引发了广泛的讨论，但是却远未到需要召集议会正式讨论的地步。
只有当两位正副市长争论出了一个初步的结果，事情才有可能进入到下一步。
然而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件事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没结果。
救助那些人的最佳时间肯定不是第一天，因为第一天是他们刚到灵界的时间，他们还处于一种应激状态，很容易有过激反应。
也不是第二天，甚至都不是第三天。第二天和第三天是观察期，需要对这些人做出评估，然后决定他们是否值得自己冒险。起码在其他的老鼠社群是这样的一种流程和安排。
第四天是个不错的时间点，那些人绝望、无助、身心俱疲，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甚至于对自己所要面临的命运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这个时候救助他们，将会获得最好的效果。
然而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外面在下暴雨、那些死物在接近，在这种鬼天气里，森森市不可能会冒险，甚至于根本都还没争论出一个结果。
明天？
明天也许那些死物就已经把那些人全都撕碎了，艾克阁下可丝毫没有打算再吼一嗓子的样子。到时候别说去救人了，森森市只要敢开门，就要做好迎接伤亡的准备。
“阁下，您的意思也是希望我们救下那些人对吧？”弗拉门戈听到王琦进门时候的那番话，立刻就觉得自己获得了莫大的支持。
“啊？啊！您是这样觉得的吗？”王琦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您可能误会了，这是森森市的内部事务，我觉得我无权干涉。”
“阁下？”弗拉门戈懵了……。
“我过来只是想说一下，明天我的同伴应该就会到了。然后我也许还要和我的同伴一起，在贵市多住一些日子，这之后我就要走了。”王琦摸了摸下巴：“所以，贵市能否允许我的同伴入住呢？”
“没问题，艾克阁下。”马宁市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您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弗拉门戈直到现在都还没回过味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您只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吗？”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王琦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您请说。”
“根据我朋友的消息，下个月会有一支远征队路过蠕动丘陵，他们应该会路过贵市。也许贵市会有兴趣和他们交流一下？做做交易什么的。”
弗拉门戈盯着王琦看了半天，非常想弄明白艾克阁下的这些话到底是不是一种表态？
“我们会考虑的，阁下。”马宁市长微微点头。
“非常感谢，那么我就不打扰了。”王琦说完就走，那叫一个干脆。
马雯在门外听的一脸懵，眼看着沙巴朗把艾克阁下请过来了，本以为艾克阁下会……。
可是刚刚艾克阁下根本提都没提啊？
“阁下！那些……。”王琦刚一出门就被沙巴朗堵了个正着。
这位焦急的年轻人几乎是直接撞到王琦身上了，根本就没有遵守贵族之间必须保持至少一个身位的基础社交礼仪。
“别急，我问你个事啊？“王琦根本就没给沙巴朗说话的机会：“伊林呢？”
“啊？”沙巴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几天都没见着伊林了。
就昨天匆匆见了一面，还是伊林说艾克阁下已经累了，有什么事叫他今天再说。
到了今天，又是一整天没见着伊林了。
人呢？
“艾克阁下，我、我带沙巴朗去找伊林。”马雯的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原本的计划是叫沙巴朗去请艾克阁下帮着弗拉门戈叔叔一起去说服父亲大人。如果弗拉门戈叔叔和艾克阁下都表示同意的话，应该可以说服父亲大人的吧？
哪怕是没能说服父亲大人也没关系，大不了自己偷偷找机会打开3号树心点的大门，叫伊林接孩子们进来，至少也可以把提前准备好的饮食和衣物什么的给那些人送出去。
就偷偷开一会门、开小一些，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艾克阁下不仅没有打算说服父亲大人的意思，还当着沙巴朗的面点透了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艾克阁下也不赞同救那些人吗？
明明他对那些人表现的非常关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