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热腾腾的大骨浓汤香得让人直迷糊。
靠墙的小桌隔绝了些喧闹，黎簇拿着公筷，手腕利落地一起一落，正按着‘七上八下’的节奏涮着羊肉卷。
他欲言又止看着对面埋头库库就是吃的关慎儿，又瞟了眼桌上堆起一小摞的盘子，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关慎儿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么个吃法……
真的没问题吗？
关慎儿百忙之中抬了下头，含糊问：“你咋还不次？”
“不着急。”黎簇捞起刚烫好的一盘肉，推到关慎儿面前，半是打趣道：“看你吃比较有意思。”
关慎儿吃得嘴唇红润润的，一张一合：“什么意思，看我吃很下饭吗？”
黎簇的目光拂过关慎儿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脸颊，不由地胶着几秒，喉结无声地滑动了一下，才垂下眼笑着承认：
“是啊。”
短短两字，却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黏糊劲儿。
莫名让关慎儿幻视出了黑老登调戏小花的画面。
她忽地一扬脸，直勾勾地瞧过去。
黎簇神色如常地抿了口冰酸梅汁，“芝麻烧饼还没上，要去催催吗？”
他很是平常的询问，浅琥珀色的眼睛清清亮亮的，没什么任何多余的情绪。
关慎儿无意识一点头：“催催吧。”
黎簇错开眼，起身：“要不要再加点羊肉卷？或者肥牛？”
家里还有份柠檬手撕鸡没吃，关慎儿想了想，决定要点素的：“再来份冻豆腐和粉丝。”
看了眼对面空荡荡干净地只剩饮料杯的桌面，她又追问：“要不要我给你调个油碟？总不能真光看着我吃吧？”
黎簇愣了下。
……好像一开始。
他是打算跟关心说清楚昨晚的事来着，结果挡了好几波来搭讪加微信的。
一落座，看她兴致勃勃调油碟的模样，到嘴的话就咽了回去。
他有一种直觉。
吃饭的时候，绝对不能说那些话扫她的兴。
然后，他就专心帮忙涮了半个多钟头的羊肉卷。
“调个油碟而已，你安心吃，我回来自己搞。”黎簇说。
关慎儿充耳不闻：“你去拿吃的，我给你涮肉，调好了碟回来坐着就能炫，对了，你蘸料有什么忌口的没？”
迎上关慎儿‘你最好别说废话’的眼神，黎簇嘴比脑子快：“不要香葱香菜，豆腐乳少放点儿。”
关慎儿眼底略略有一丝惊讶闪过，忽然‘噗嗤’一笑，搅了搅面前的油碟：“就是不爱吃绿色植物呗…你这喜好，和我还怪像的。”
黎簇低头一看，关慎儿碟里果然不见葱花香菜。
也不知道哪条筋搭错了，他鬼使神差解释了一句：“生葱不吃，葱油面我还是吃的。”
关慎儿搅动油碟的筷子微微一顿，纤巧的下颌略抬几分，偏头看向他，“我们……以后应该会很合得来。”
真是碰运气。
收个小弟还能撞上口味合拍的。
“啊？”黎簇下意识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像是大脑还没处理完这跳跃的话题。
“就和我爱吃苹果但不喝苹果汁，吃生黄瓜但不吃熟黄瓜一样的怪癖。”关慎儿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我不吃生葱但还蛮喜欢吃我哥做的葱油拌面……只是那家伙忙着找罪受，很久没在家里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黎簇挑出了重点：“找-罪受？”
关慎儿眼尾轻挑，狡黠的眸子就这么斜斜睨了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嗯？听你这语气，好像对我哥哥有点感兴趣，要不赶明儿你俩见——”
“因为那是你哥哥。”黎簇隐约猜到了点什么，立刻打断。
他不愿意戳破那层窗户纸，眸色沉了沉：“因为是你哥哥，所以我才会好奇，但不管他是谁，都不会影响你是关心。”
关慎儿微怔。
趁着话头打开。
黎簇浅浅呼了口气，看样子像是老实人豁出去了，带着点破罐破摔的直白，把昨晚打好的腹稿也给抛了：
“昨晚上是我犯浑，不该和那解什么的瞎扯淡，更不该把你扯进来评什么狗屁道理。”
他的语速很快：“你说得对，争赢了又怎么样？你又不是……”
那句‘战利品’实在烫嘴，黎簇随意含混了过去，低声说：“是我没摆正位置，把你当成了争斗的引子，或者、或者是某种可以争取的存在……”
“……抱歉，以后不会再问那些蠢话了。”
他顿了顿：“你不会是任何争斗的筹码，现在，以后，未来，都不应该是。”
话音落下。
小桌间一时只剩下铜锅还在不识趣地沸腾着。
关慎儿没说话，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她夹了一筷子羊肉卷到铜锅里，轻轻‘嗯’了声，没有为难那个满脸紧张的傻子，笑道：“再不快点把吃的端过来，肉煮老了，我可不管。”
黎簇知道这是翻篇的讯号，眼前一亮，紧绷的眼角都软了下来，“不会，煮老了更劲道。”
关慎儿无奈抬眼。
黎簇即刻转身：“去！我马上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