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她！我想起来了！”
曲翠翠欣喜抬头，看着龙啸道：“你——”
她想让龙啸辨认一下，却发现龙啸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泪珠在眼眶滚动，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大男孩。
这下不用说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大家都知道这个丫鬟，很可能就是龙啸的母亲。
他们都不说话，生怕打扰了龙啸。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龙啸颤抖着拿过曲镰面前的纸，一个伟岸的公子哥旁边，俏丫鬟妩媚带笑，从纸上走出来，含笑朝他走来。
“妈……”龙啸喉咙哽塞，双眼模糊。一片幻境中，俏丫鬟荣光散去，风霜扑面，跟深刻脑海的那个乞讨母亲重叠。
虽然相差太大，但至此龙啸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良久，他平复一下情绪，低声道：“老祖，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曲镰皱眉道：“关于这个丫鬟，我也只是这一面之缘，不知名姓，无可奉告。不过这个‘大公子’，倒是有些资料。听说他来自皇都，乃是皇族子弟，酷爱武学，喜欢结交江湖同道。”
“那一年我在中州游历，听说王家来了一位贵客，要召开一个宴会。只要实力达到五品宗师以上，就可以参加。我一时好奇，便带着翠翠去凑个热闹。”
“那天翠翠被丫鬟带出去之后，大公子便让我们各自讲述自己最为得意的绝学，以及修武心得。他听得津津有味。”
“我以为接下来他会让大家各自露上一手，我也憋足了劲，准备出个风头。可是他只是坐而论道，也不发表评论。听到欣赏的，就含笑点头。听到不足的，也只是笑而不语。”
“与会的人非常多，也轮不到我多说什么。后来我觉得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正好翠翠跑回来找我，我便带着她离开了。”
“当时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个大公子的具体来头，好像只有王家知道，但是他们讳莫如深。只模糊透露跟皇族有关系。侯门似海，对方既然忌讳公开身份，大家也都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很默契地不去追问……”
“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也没怎么在意。那个丫鬟究竟是中州王府的人，还是大公子随身携带的，也不清楚。想要弄明白，看来真是不得不去中州走一趟了。”
龙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折叠起来收好，道：“多谢老祖，我明白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交给我，不劳你们再费心。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向老祖请教。”
曲镰看了龙啸一眼，道：“是关于修行的事情吗？老实说，我在这里苦等，也是想跟你讨教这方面的问题。”
龙啸笑道：“老祖谦虚了，我不过是运气好，捡了点便宜，走了捷径……跟老祖百年修为相比，实在是汗颜。——我记得您之前跟高仇都提到过，‘迈出那一步’。”
“你们都是化境修为，那一步是的是什么？”
曲镰皱眉道：“你真的不懂？可是你明明——”
他想说，你明明已经迈出了那一步，怎么会不知道。
龙啸笑道：“我说了，我因为运气好，走了点捷径。其实对于修武一道，相当于是个小白。”
曲镰吁了口气，耐心地道：“既如此，我就倚老卖老，将咱们龙国武学，对你做一个简单的讲述。”
“修武一道，初学者，只要粗略懂一些拳脚功夫，气力比普通人大一些，就可以称之为武者。再往上，对于一些拳脚乃至兵器做到精通，可称之为武师。武师后期，因为身体达到一定程度，柔韧强健，气息滋生，也就是内劲。亦称为大武师，内劲武者。”
“有了内劲，就拥有了超脱极限的根基。因为筋骨皮肉，无论再怎么练，都是有上限的。而气息没有。”
“当气息足够强悍，从内而外滋养五脏六腑，血肉筋脉，让人脱胎换骨，从而实现质的飞跃。”
“气息离体，算是一个小小里程碑。修武界达成共识，称之为宗师。但这其实只是一个门槛。当气息越来越强大，可以随意发放，甚至利用本身气息，来操控身外一定距离范围内的气息，乃至于虚空结气，凝聚雷霆，短距离飞身掠空，种种世人眼中的奇迹，都在意中。”
“化境宗师，也是修武界一个终点。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到达这一步。这不仅需要自身的天赋、毅力、修炼法门，还有资源、运气等，缺一不可。”
“但是到了这一步的人，那种痛苦是难以想象的。就好像朝圣者，拼着九死一生，终于来到了世人眼中的圣殿，却突然发现，面前是一扇巨大的铁门，密不透风，难以勘破。”
“说白了，到了化境宗师，仍旧是在门外。”
说完一声叹息，一双老眼之中满是复杂情绪。
曲翠翠低声道：“所以，你们说的踏出那一步，就是推开那扇门？那扇门后面究竟是什么？”
曲镰苦笑道：“高老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虽然比他早到一步，闭关这么多年，苦心冲刺，但是也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迈出那一步……”
“只不过——”他忽然双目灼灼看着龙啸，道：“古老传言，化境之后，才是真正的通灵，因为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末法时代，通灵才成了奢望……但还是有一些妖孽因缘际会，踏出了那一步。”
“你能告诉我，你明明被高仇打入下风，突然身起异象，将他反杀，当时是什么感受吗？”
龙啸沉吟一下，道：“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或许可以替老祖解惑。按照我的总结，化境之前，都是体内练气，说白了难以脱离自身道器。而踏出那一步，宛如打开天灵，身体破茧，吸收天地灵气，炼化之后，归为己用。”
“这时候我们的身体，可以形容为天地间一个灵器。”
“天地之间，身为灵器！”
“我明白了！”曲镰喃喃念叨，忽然站起，激动得面目赤红，道：“我们一直都被困在自身的牢笼里，总是想通过开发自己的身体，去突破那一步。岂不知身体炼化到了极限，已经难以再突破。这个时候，要打破自身瓶颈，去吸收外界的灵力为己所用，把自己的身体当做一个开口的灵器，而不是封闭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以前怎么想不明白！”
“哈哈哈哈，我悟了！我终于悟了！”
“龙先生，你就是我的大恩人！请受我一拜！”
激动之下，曲镰扑通一声在龙啸面前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