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萌萌还未反应过来，八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朝她扑来。三姐一个箭步冲上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像钢钳般死死扣住她左手腕；五姐几乎同时出手，冰凉的指尖瞬间缠住她右手，两股力道骤然发力，带得她踉跄着原地打转，发梢扫过脸颊都腾起一阵火辣辣的疼。老四眼疾手快，膝盖狠狠抵住她后腰，老六趁机抱住她疯狂乱蹬的小腿，四人齐声低吼，眨眼间便将她倒提起来。江萌萌只觉血液猛地冲上头顶，视野里的一切都开始天旋地转，活像只被架住的小龙虾，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四肢。
“一、二、三！起！”伴随着粗重的吆喝，剩下的姐妹纷纷扑上前来，有的抬肘狠狠顶住她后背，有的攥住她胡乱扑腾的衣角，甚至有人干脆扯住她的袜子。众人连拉带拽、推搡着往洗手间挪动，木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江萌萌慌乱中踢翻的椅子“哐当”倒地，惊起窗帘上的灰尘簌簌飘落。洗手间的木门被撞得震天响，门框都跟着剧烈震颤，震落的灰絮像雪花般纷纷扬扬落在江逸尘肩头。
“救命啊！爸爸快来救我！谋杀亲妹啦！”歇斯底里的尖叫穿透门板，混着刻意放大的“啪啪”巴掌声和窸窸窣窣的推搡声，“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们才是宇宙第一！别打脸啊！我再也不敢吹牛了！”江逸尘倚在门框上，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笑闹求饶，眼角的皱纹里都盛满了笑意。透过虚掩的门缝，他看见七八个脑袋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成一团，晃动的人影间，不时漏出江萌萌泛红的脚丫子在空中慌乱乱晃，还沾着方才挣扎时蹭到的地板灰尘。偶尔传来的嬉笑声里，甚至还夹杂着憋不住的咳嗽，显然是有人笑得岔了气。
……
蒸腾的热气氤氲在餐桌上方，林悠攥着筷子的指节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剧烈晃动的洗手间门板，又焦急地转向倚在门框的江逸尘：“江叔叔，你萌萌姐姐她们的嗓子都快喊破了，真的不用去阻止吗？”
江逸尘屈指轻叩斑驳的门框，木屑簌簌落在肩头，他望着门缝里不断晃动的光影，眼角堆起温柔的褶皱：“九个小泼猴凑在一处，帮谁都得打翻醋坛子。”话音未落，门板突然发出“咚”的闷响，惊得林悠猛地站起身。
“叔叔我呀，和你萌萌姐姐她们九姐妹相认还不到一年，才刚熟悉起来……”林悠揪着衣角，喉结不安地滚动，“万一真闹出什么误会……”
江逸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抬手拍了拍少年后背：“放宽心，她们心里有数。”
……
林悠重新落座，塑料勺撞在碗沿发出轻响。他舀起冒着热气的虾仁豆腐，喉头滚动咽下后，目光仍忍不住瞟向洗手间方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九胞胎多胞胎姐妹凑在一起闹呢。”
屋内飘着饭菜香，他忽然转头看向床铺方向。林薇半倚在松软的床头上，米白色针织毯裹着腿，膝头架着的木质餐盘里，红烧排骨的酱汁正顺着青瓷碗沿往下淌。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指尖捏着筷子，正仔细挑着碗里的香菇。
林悠伸长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姐，你以前也没见过萌萌姐姐她们这样的九胞胎多胞胎吧？这阵仗，跟炸开的蜂窝似的。”
蒸腾的热气在塑料碗口氤氲，林薇握着塑料勺的手腕微顿，碗里的红烧排骨在汤汁里晃出涟漪。她抬眼时，碎发黏着细密汗珠垂在脸颊，唇角还沾着几粒晶莹的饭粒：“傻丫头，我可不是头回见她们。”
她歪头将长发别到耳后，指甲盖还沾着未擦净的酱汁：“高中那会儿，她们九姐妹往操场一站，跟九棵并排的小白杨似的。” 说到这，她突然笑出声，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青椒，“偏偏就我跟萌萌撞大运，成了前后桌。剩下八个啊，也就运动会递过水，连名字都得想半天。”
林悠“啪”地放下筷子，身体前倾，眼里闪烁着调侃的笑意：“姐，我还以为你多厉害呢！敢情萌萌姐姐她们九胞胎里，你就跟萌萌熟，其他八个姐姐在你这儿，怕不是连名字都记不全吧？”
林薇杏眼一瞪，塑料勺狠狠戳进碗里的米饭，溅起几颗饭粒：“少在这儿胡说！每天早操隔着三排都能听见她们的嬉闹声，运动会上还帮她们喊过加油呢！只是没像跟萌萌那样，凑在一块儿偷偷传纸条、分享小秘密罢了，怎么就成不认识了？”
……
林悠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压低声音：\"姐，你发现没？刚才诗涵姐姐带着我和奶奶走到房间门口，看到你和萌萌姐时，全程就只跟萌萌姐搭话，连个招呼都没跟你打。这哪像认识的样子？\"
林薇夹菜的手猛地一抖，汤汁溅在木质餐盘上。她强装镇定地咽下口中饭菜，耳尖却不受控地烧得通红，连脖颈都泛起薄红。塑料勺无意识地刮擦着碗壁，发出细碎声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高中三年里，自己与那八姐妹确实只有点头之交，连名字都要费心想上半天。此刻被妹妹当众戳破，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结巴：\"那...那是太久没见，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薇的耳尖还烧得通红，林悠已经大大咧咧地把塑料碗往膝头一搁，几粒米饭随着动作蹦到毯上。她鼓着塞满饭菜的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姐，我虽然才上初中，看人可准了！你跟萌萌姐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其他八个姐姐，撑死也就算点头之交。”说罢故意咂了咂嘴，晃着脑袋补充，“别不好意思承认，我还能笑话你不成？”碗里没吃完的红烧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溅起的汤汁在塑料碗壁上凝成油亮的小珠。
林薇的耳垂红得像要滴出血，指尖把衣角绞得发皱，活像只炸毛的猫，结结巴巴半天吐不出完整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