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朝说完，沉默了下来。
他的手指却忍不住收紧，指尖打着颤，暴露了少年的紧张。
气氛在无言中慢慢变得焦灼。
突然——
“皇天在上，真不是我想打断你们之间这种别人挤破头都挤不进去的暧昧气氛。”一道倦懒得无比欠揍的声音在蒋朝背后响起。
郁薇被吓得肩膀一颤。
刚刚想点头答应的脑袋猛地哆嗦了好几下。
她推开蒋朝的手，探出半个身子，幽怨看向倚在最后一层台阶墙边的那个电线杆子。
很好。
又是秦斐。
昨天蒋朝怎么没再多踹你两脚。
秦斐双手抱臂，一脸无辜：“我真没闲心专门过来吃狗粮。”
蒋朝冷着脸转头，挑眉：不然？
“就是恰好想去厕所，恰好路过，然后恰好看到林涂山正从尽头走过来。”
他竖起大拇指，往身后一指，“基于作为兄弟间该有的义气，我毅然决然停下来做这个坏人。”
“你们要不爽，别诅咒我，诅咒林涂山。”
郁薇眼角抽搐。
秦斐说得有模有样，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让蒋朝踹他了。
很何况他周围还围着一群六班的男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斐儿说的都是真的，那秃头现在都快走到八班了，你们就换个隐蔽一点的地方吧。”
“放心，蒋大神是斐儿的朋友，我们绝对掩护你们撤退。”
“而且绝对不会举报你们偷偷谈恋爱。”
郁薇无声翻了个白眼，被这么几个人一搅和，不被气死就不错了，还想有什么粉红泡泡？
她忍住掐人中的冲动，三步并两步走，绕过蒋朝，上了楼。
路过秦斐时，她转头沉沉看了这小狐狸两秒，见六班男生如临大敌一般把秦斐围着护起来，才轻哼一声，扭头走了。
秦斐破防的声音追在身后：“不是，你的那个郁薇什么意思啊？我是在掩护你们好不好？信不信我特么现在就去叫林涂山过来。”
而后是蒋朝的声音：“晚上去训练馆吗？”
“去啊。”秦斐满脸提防，“干什么？”
蒋朝勾了勾唇，贴心解答：“把昨天没踹出去的那几脚补上。”
秦斐：“蒋朝我%*（）&￥#@%￥&……”
“斐儿，我们别骂得这么脏。”
*
郁薇憋笑把自己憋成小鸡嘴，脚步轻快，从一班后门钻了进去。
赵奕琦侧坐着，靠在墙上，正忙活着，余光瞥见走进来的身影，放下手里的东西，又看向郁薇的身后。
她眯起眼，表情变得猥琐起来，“哟，今天两个人看起来不太一样啊、”
郁薇脸颊发烫：“哪里不一样了。”
赵奕琦身子前倾，等郁薇走近，才小声说：“你没发现蒋朝那双眼睛都快黏你身上，拔都拔不下来了吗？”
郁薇悻悻笑了笑：“你别开我玩笑了。”
视线却鬼使神差往后门偷瞄。
这不看还可以装作不知道，郁薇撇着嘴，眼睁睁看着蒋朝慌乱挪开盯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没注意最后一桌的椅子挡在了路中间，嘎吱一声——
椅脚贴在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让教室里闲聊的人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而后齐刷刷往声源地看去。
砰——
椅子在众目睽睽下歪歪扭扭朝地板砸去。
迟来的撞击声终于炸碎了每一个人的耳膜。
蒋朝红着耳尖将椅子扶起来，不敢往第一组看上一眼，姿势诡异坐回了座位上。
郁薇闭上双眼，扶额，不忍心再看。
“我刚刚看到什么了？蒋朝脸红了？”
“妈耶~他以前不都是冷着脸扶起，冷着脸道歉的人吗？”
“笑得我头都要掉了，你们刚刚看到没？他同手同脚了，好搞笑。”
“高冷学霸也会有反差萌的那天？我觉得我又有机会了。”
“你还是赶紧把这几道题抄完好交作业吧。”
郁薇恨不得耳朵在这一刻失灵。
她沉着声撇清关系，“我不认识这个人。”
唐雨菲看着她欲言又止。
赵奕琦直接戳穿，“那你自己一个人偷偷笑什么呢？”
“赵奕琦！”
被点名的人乖乖坐直，“到！”
三个人笑倒成一片。
郁薇垂眸扫过她手上的东西，为了不再被调侃，选择自救，“你一大早就在忙活什么呢？”
“你说这个啊？”
赵奕琦果然被带偏，拿起桌上的毛线团，“我准备给学长织个围巾，保证他一入冬就可以收到爱的手作，一整个冬天都变得暖洋洋的。”
郁薇看着这个初见雏形的围巾，贴心提醒，“我们这里要十二月才会冷下来。”
赵奕琦重新进入和毛线团的斗争中，“我知道啊。”
唐雨菲接话：“而且冷的就那么几天，还是过年的时候。”
“我知道啊。”赵奕琦严肃说，“要不然我干嘛给他选大红色，看着多喜庆。”
郁薇看着那鲜艳艳的中国红，瞠目结舌，“现在距离过年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
“万一圣诞节就冷下来了呢？”
赵奕琦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恨不得我长八只手呢，就怕织不完。”
雨薇闻言，和唐雨菲四目相对，终是什么也没说，随她去了。
奈何赵奕琦真有一种要赶工的架势。
连中午放学后，都要提着她那两个毛线团到处走。
唐雨菲咬断嘴里的炒面，“你干脆饭也别吃了，跟你这两颗破毛线球过日子算了。”
“我吃饱了。”赵奕琦头也不抬，“趁还有点时间，我多打两圈。”
郁薇乖巧喝着碗里的鱼汤，努力做好透明人。
不料赵奕琦突然放下那两根棒子，看向郁薇，“薇薇，其实我觉得你也可以给蒋朝织一个。”
郁薇差点把鱼刺卡在喉咙里，“我就不用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赵奕琦提了提那片正方形的针织物，“这种亲手做的东西，可都是爱，你要是在节日的时候把织好的围巾送给他，他还不被你迷的死死的？”
郁薇笑而不语。
不送都能绊倒椅子。
送了说不定让林涂山直接请家长了。
她闭上眼都能想象林涂山摸着他那地中海骂她扰乱军心，暴跳如雷的样子。
郁薇缩着喝汤。
唐雨菲慢悠悠道：“现在都已经不流行送这种东西了，你们是没看过恶魔在身边吗？齐悦那两个一大一小的手套，我都不想说。”
赵奕琦不同意：“那阿猛不还是戴得美滋滋的。”
两人各执一词。
郁薇正想美美隐身，身后忽然响起某些让她听了就头大的声音。
“这个我同意。”秦斐端着打好的饭，绕到赵奕琦旁边坐下。
“不是看送的什么，而是看送的人是谁。”
他放下饭，却不拿起筷子，而是单手托着下巴，微微抬起头，看着郁薇——
头顶的位置。
“我的好兄弟蒋朝，一定也很想收到一些可爱的小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