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菲趁着没上课，把事情大概跟她描述了一遍。
郁薇听到后面，眉头几乎皱成了一朵花。
起因是沈琮文理了个头发。
理头发其实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偏偏剪了件在正常人认知里，他永远都不会去屈服的发型。
他的刘海未过眉，鬓角被剃得极短，后脖颈处的杂毛被清理干净，青茬下面是久未晒过太阳的白皙皮肤。
而他刘海那搓挑染过的，老师都拿他没办法的暗红色头发，也被规规矩矩的染回了黑色。
这是一个正宗经典的乖学生发型。
可沈琮文从来不屑于这种发型。
他只会觉得蠢，丑，等同于毁容。
更可怕的是，他那件被他用来装酷耍帅的皮夹克，今天居然换成了晋安一中的校服。
校服……
林涂山看到沈琮文都会穿校服，做梦都得笑醒。
“我气的不是这个，谁管他穿不穿校服，剪什么头发。”
唐雨菲冷着脸，“关键是我刚刚在校门口的早餐铺吃早饭，正好碰到他们也进来了。”
“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你听完千万不要生气。”
郁薇眨了眨眼，神色平静，“你说。”
唐雨菲说：“那些人问他怎么突然改性了，他居然说是因为你最近喜欢这一款，他为了让你开心，特意打扮成这样的。”
郁薇眼角一痛，“那些蠢货信了？”
“不管信不信也得给他面子啊。”
唐雨菲神色微凛——
「林氏早餐铺」内。
沈琮文坐在最靠里的位置。
那件没穿过几次的九九新校服被他随意蹭在满是油腻的木桌上。
和他一桌的男生卖了个他面子，“所以郁薇现在还喜欢你咯？你们就只是吵架？”
沈琮文笑而不语。
另一桌的男生却有些疑惑，“可是郁薇已经说了很多次不喜欢他了吧？这样瞎说对女生不太好其实。”
旁边的男生也跟着附和：“再说了，人家现在跟蒋朝走得挺近的，那些话应该不是开玩笑才对。”
“你们懂什么？这不就是那个……”坐在沈琮文旁边的男生嘶了一声，“欲擒故纵嘛。”
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
马子文笑着补充：“而且真不喜欢了又怎么样？以文哥的魅力随便追追就回来了。”
而这时，沈琮文叹了口气。
脸上的表情意味深长。
颇有一种女朋友在闹脾气的无可奈何，“其实不喜欢我也很正常，毕竟人的品味也不可能一直那样，她现在跟蒋朝走得近，可能现在蒋朝才是她喜欢的类型吧。”
男生恍然大悟，“所以你是为了她才穿成这样的？”
另一桌的男生又不懂了，“你们成绩垫底就算了，连正常的逻辑都想不通吗？如果真是这样，沈琮文喜欢鹿晓溪又是怎么回事。”
沈琮文喝了口豆浆，“没关系，她说我喜欢谁就喜欢谁。”
“她不喜欢我了。”他扯了扯唇，“我就可以喜欢任意一个人。”
*
郁薇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只有撑着两人的手，才堪堪站稳。
沈琮文这句话真是高明。
有心人只要往坏了想，不就会以为，她是因为不喜欢沈琮文了，才随便撒了个谎，把这口锅扣在他的头上吗？
唐雨菲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实在不懂，“你说他们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大脑，沈琮文的话也能信？”
“不。”郁薇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们只是觉得是不是真的没所谓，他们是男的，没必要为了我这种不相关的人去得罪沈琮文，表面附和两句，不仅不影响兄弟关系，还能当个笑话说给别人听，不是一举两得？”
唐雨菲还是不服：“那另一桌的男生怎么就敢出面呛沈琮文了？”
“他们应该是跟蒋朝或者秦斐关系比较好的男生。”郁薇不想便说，“他们又不跟沈琮文玩，自然不用附和他。”
“我虽然不算是自己人，但他们碰见了也就随口替自己兄弟呛了两句，特别是秦斐，说夸张点，他们班那群男生只管秦斐的死活，他们出声也不过是怕秦斐生气。”
唐雨菲无法反驳，“就是六班的男生。”
郁薇早就猜到，也不惊讶。
她握紧两个好友的手，“走吧，先回去上课吧。”
看来是她还是低估了沈琮文的厚脸皮了。
三人并肩下楼，面色沉重。
此时临近上课，大部分人都差不多到了。
刚刚还只有零星几人走动的走廊，也变得拥挤了不少。
从静默无声的高三区域下来，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也变得难以言说了起来。
他们什么也没说，却又将话写在了脸上。
郁薇握紧赵奕琦的手，“不用理他们。”
赵奕琦脸色刷白，咬牙切齿：“你看到他们什么眼神了没有？下面多长了二两肉就是好，眼神都不带藏的。”
唐雨菲也说：“世界就是对男的宽容，随便掰扯两句，都能被当成圣旨。”
郁薇带着两人又拐了个弯，“就是看好戏的，他们巴不得有个人出来和我扯头花。”
晋安一中作为一级达标的高中，和其他学校相比，虽说是佛系教学，但学习量还是很达标的。
如今都已经高二了，成绩排前或者想好好学习的人早就坐进了教室。
此时还站在走廊的，基本上都是吊车尾。
这些吊车尾就爱凑热闹，学校不乱起来，比让他们写道题还要难受。
给他们眼神才是正中下怀。
况且——
郁薇看向远处。
一班后门多了个身影。
沈琮文吊儿郎当靠着墙，四周围着那几个小跟班，似乎在等人。
她吐出一口气，头有些疼。
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两天。
他怎么就不能继续逃课呢？
郁薇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刚抬起脚，沈琮文瞬间转头看来。
他推开挡住他的马子文，大步流星迎面走来。
那身校服套在他身上，多了几分人头缝在马身上的割裂感。
沈琮文在她面前停下，两手摊开，下巴高高扬起，傲得不行。
“怎么样？”
“我这么穿也不比蒋朝差吧？”
郁薇定定看了他半晌。
忽的，她哂笑一声。
“沈琮文，是不是我不给你一巴掌，你都不知道滚字有几笔啊？”
沈琮文那仅存的，挤出来的笑也满满僵硬。
“你什么意思？”他脸色变得冷了下来，压着嗓子，“现在那么多人，你给我个面子。”
“对对对。”
郁薇快速点了好几下头，“我不就是太给你脸了吗？”
“要不然你怎么会刚回来就跑到早餐店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