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了很多很多嘈杂的声音，一股脑地往她的耳朵里钻，她烦躁地翻了个身，钻进了被子里，可那些声音却依然清晰。
忽然，她在里面捕捉到了萧启域的声音。
“顾小姐还没有醒来吗？”
一个女声回答道：“殿下，顾小姐还是不省人事。”
萧启域叹了口气，“你下去吧，有事再来回报。”接着是一阵翻书的声音。
顾小阮屏住呼吸，沉下心来，眼前忽然出现了萧启域坐在书房看书的画面。有过上次“看到”喜鹊和莺儿说话的经历，顾小阮并没有慌张。可转念一想，书房可是在与这里隔了一整个竹林的竹风苑，上次她能查探到的距离也就只能到这个院子的墙边，这次她的听力可是灵敏得多了。难怪一醒来怎么嘈杂。
想到刚刚她刻意去捕捉萧启域周边的声音时，其他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的情况，顾小阮急忙打坐凝神，试着不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努力了许久，世界才清净了下来，她拭去了额头上的汗水，松了口气。
她回想着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果然记忆在萧启域插上簪子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和上次一样，失控时的情景她全都忘了。
想起了上次，顾小阮的脸立时红了，不是吧，自己不会又成刨土的野猪精了吧……当时可是在闹市啊，完了，她丢人丢大发了……现在该不会全帝都的人，都觉得自己是一只野猪精吧？
顾小阮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现在是真的生无可恋了。顾小阮叹了口气，算了，我闷死自己吧。
还没等顾小阮顺利实施闷死自己的计划，就听到了一个惊喜的女声，“顾小姐，您终于醒了！”
顾小阮分辨出了这是刚刚和萧启域汇报自己情况的婢女的声音，抬眼望去，“咦？你不是上次帮我梳头的那个婢女吗？”
那个婢女笑着点了点头，“奴婢流苏，现在已经被指过来照顾小姐您的日常起居了。”
“那另一个人呢？”
“您说的是汀若吧，她和我一起，不过她正在外面盯着给小姐您煮的药呢。”
“哦，”顾小阮点了点头，这两个丫头心灵手巧的，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过得舒坦。看她们对自己的态度也没什么异常，难道自己在闹市忽然变成野猪精的事情没人知道吗？该不会在场的都被自己给杀了吧！？完了，自己罪孽深重了……
流苏打断了顾小阮的胡思乱想，“顾小姐醒了，那奴婢这就去禀报王爷了。”
顾小阮重新振作了起来。对，她得先见萧启域，问清楚自己当时干了啥，自己万一失控之后就晕过去，什么事儿都没干呢？没错，我怎么可能干坏事儿呢，我是个好人嘛。顾小阮渐渐被自己说服了，点点头，自己肯定啥都没干。
不一会儿，萧启域就到了。
顾小阮正在喝粥，忽然看见萧启域鼻梁上的那块淤青，差点把粥给喷出了。
“哈哈哈哈哈，”顾小阮举着手里的勺子，笑得前仰后合的，“萧启域，你这是什么情况？”
萧启域看向这个笑得正欢的罪魁祸首，又想了想当时的情形，太丢人了……“没什么，不小心撞的。”
“对了，差点忘记正事儿了。”顾小阮拍了一下脑袋，“我想问你那天我失控了之后在闹市有做什么事情吗？”
“没有。”
“真的没有啊？”顾小阮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
话还没说完，她就听到萧启域道：“在闹市没做什么，在城郊倒是干了好多事情呢。”
“城郊？”
萧启域走过来坐下，歪着头看向顾小阮，“我怕你在闹市发狂，把你打晕带到了没人的城郊树林，你与我缠斗了好几百回合最终被我打败了。”
顾小阮有些疑惑，“真的假的啊？”指了指萧启域的脸，“你打赢了怎么看着这么惨，感觉和被暴揍了一顿一样。”
萧启域握住了她指着自己的手，强压下暴揍一顿顾小阮的冲动，能不能不要总是瞎说大实话……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撞的！自己撞的！听到了吗？”
“哦，”顾小阮应了一声，“你激动什么，不会是心虚吧。”
“算了，和你说不清楚。”萧启域放下顾小阮的手就匆匆离开了。他一想起这几天上朝时别人的目光就恨不得把顾小阮抓起来揍一顿出气，打人不打脸知不知道？顶着这张脸，谁不知道他被揍了？而且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说他是和府里的侍妾玩儿得太投入，被侍妾失手伤了！？他翊王不要面子的啊？
顾小阮看着萧启域匆匆离去的背影，嘟囔道：“这人今天怎么这么狂躁啊？她还有好多话没问呢。”
算了，至少知道自己的名声没有完蛋，也算是一个好消息。顾小阮舀起一勺粥，继续努力填饱肚子。
另一边的勤政殿，皇上看着林承央递上来的卷宗，“照你这么说，袭击朕的人是这个死去的宫女？”
“没错，”林承央恭敬地道，“臣查了她当日的去向，正巧在帝君遇袭期间经过了御道，而且她前不久得知自己得了重病，就被帝君调出了勤政殿，怀恨在心也是情理之中的，最后，就是她的脚印大小正好与帝君背后的印记合上了。”
帝君摆了摆手：“这次的案件，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林承央神色自若地退下了。
帝君站在书案旁陷入沉默。许久之后，他把手里的卷宗扔在了地上，笑道：“还真把朕当傻子了？”
要不是得留着嘉善侯府的势力去和太后母家的势力制约，他早就把这个林承央关到他们大理寺的监牢里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疲惫。
他忽然对那个被自家弟弟护住的罪魁祸首有了兴趣，他最疼爱的弟弟，究竟在护着什么人呢？保护得这么好，连他这个哥哥都差点瞒过了……
这番放过林承央也是为了给自家弟弟一个台阶下，毕竟要是真查出来是与他有关，自己也不好偏袒。到时候免不得又得找个替罪羊给他擦屁股。林承央倒是替他办了件好事。只不过，一个容易因为被威胁而放弃忠诚的人，他用着也不会真正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