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
唇瓣颤抖着，卫子兮看着明霁远去，只觉得人踏出的每一步，都仿佛刀刃在他心尖袭上了一次次伤口。
让那冷风吹袭灌入，浸寒了全身血液。
“师尊……不要……”
“不要离开我……”
他眼眸渐渐湿润，无力的抬起手臂，想要抓住那轮天上月。
快了……快了。
卫子兮目光盛着欣喜，发白的指尖费力伸起，渴望触及明霁衣袖边角。
浮云一场梦。
上天都要断了卫子兮的念想，让那风絮轻轻擦过指尖，消散无影。
这样的不留余地。
卫子兮仍旧没抓住今生的一点温存，让那心底的伤口丝丝缕缕的蔓延，溃散。
他用尽全力嘶吼，渴望远处人停下脚步。
明霁仿佛未闻，依旧坚定走向原先属于他前世的命运。
还是逃不掉吗……
明霁悲哀的想，在即将实行法阵时，还是不舍的回头，目光望向卫子兮。
他说：“子兮，这是唯一能救你们的办法了。”
“师尊不得不做。”
不得不做。
这句话如同一根倒刺，生生扎在卫子兮的心管上，让他痛得呼吸停滞，力气逐渐抽空。
他瞬时垂下手，声音沙哑：“师尊，你回来好不好?”
“会有其他办法的。”
明霁没有再说话了。
他毅然决然的咬破指尖，任由血涌出肌里。
血滴缓缓坠下，布入他设下的阵法中。
是殉魔阵。
以身入局，全身修为做赌，只为换取鬼魅的性命，保天下太平。
“起。”
明霁挥起长剑，在阵法铭文里画出晦涩难懂的文字，让众人光泽灼目。
有得必有失。
这种得失，最终结局必是明霁的死局，也是卫子兮、修仙界的唯一活路。
……
这一次，他依旧无法救下师尊吗?
卫子兮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心心念念的师尊走上绝路。
明霁走得每一步，宛若尖刺、利器，告诉卫子兮他有多么无能为力。
“……师尊！”
刺骨的寒意自背脊蔓延，再一点点穿透卫子兮狂跳的心脏。
指尖用力掐入掌心，视线跟着一点点模糊。
他的呼吸几乎停滞，与胸前炙热的如意融为一体。
泪水瞬时浸湿了整个眼眶。
……
值得吗?
季晏泽咬紧了牙，心脏有种毫无预兆的抽痛。
就像重物砸击胸膛，被生生剖开了一样。
“仙尊，你还是说错了。”
季晏泽见明霁望向他，绽出了一抹复杂、难以言喻的笑容。
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神情，鬼魅凄厉的惨叫……
他下了很大决心，让出鞘的剑刃寒光冷照，继而毫不犹豫的抹过脖颈。
——拔剑自刎，是季晏泽亲自执行的一场盛大又卓绝的自毁。
他气息奄奄，纵使浑身失去了力气却依旧坚挺着满身傲骨，不肯让那腰板弯下分毫。
他抬手捂住伤口，任由断线的血珠滑落，滴到地下化作一朵艳丽的花。
“找到鬼族的真身。”
“这是另一条……”
不归路。
随着血落，禁锢他人命运的鬼气应声而破。
刚才还玩弄人心，怡然自得的鬼魅随着季晏泽气息羸弱，面色更加扭曲。
“为什么！”
鬼魅的声音愈加凄厉尖锐，发出一阵难听的沙哑声。
他是鬼，没有常人的情感，也不知晓季晏泽是如何发觉他藏匿其中的。
季晏泽意识越来越模糊，随着这句发问，空气中很快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他轻咳出声，嘴角溢出的血如同坚韧的梅。
他道：“演也要用些脑子，分明你最先上身的是我，刚才让仙尊那群人却没有我。”
“是疏漏了?”
“不……”
季晏泽抽出剑身，将冰寒的刀刃嵌入草坪里，以此支撑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不是忘记，是你压根没有给我们活着的机会。”
“你想要仙尊无助，想要他崩溃，以达到你背后之人的目的。”
季晏泽说着起伏着胸膛，嘴角溢出的血渍更多了。
鬼魅背后之人恶趣味浓重，他想要明霁这个朗朗明月染上鲜血，刻意给了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若是不选，明霁只能纠结痛苦，眼睁睁看着修仙族众人殒命。
若是选了——那就更合他们心意了。
让明霁为了其他人，了却这些人的性命，一步一步陷入亲手杀人的懊悔里。
精神崩溃，任人摆布……
所有长老弟子皆是发出劫后余生的感慨，看向季晏泽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们已然接受明霁的牺牲，换取他们在场所有人的命。
却未曾想过，救他们的居然是刚才口口声声讨伐的人。
季晏泽目光转向了到这群人的复杂眼神，以及……
明霁的悲悯。
唇瓣张合，季晏泽到底没能看清明霁要说些什么。
血腥味在嘴里弥漫。
他发出强烈的咳嗽声，意识随着鬼魅扭曲轮廓的崩溃而逐步消散。
“仙……尊。”
由于气管断裂，他的声音变得沙哑且含糊。
“下雪了。”
按理来说，秘境是不会有雪的。
明霁掩住眸子的情绪，缓缓伸出手将那雪花融于掌心。
下雪了?
季晏泽用尽全力抬头，看这场悲落的雪。
他想起初次相遇的时候，也是这般下着雪，风光月霁的仙人拯救了几乎快没命的幼童。
叫他可以呼吸，叫他心存希望。
“遇见你……”
是我的救赎。
季晏泽很想说完这句话，却因为生命的衰落，最终形成了永恒的沉默。
心系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或许，这便是季晏泽短暂的一生。
——
os：至此，小季正文副本完结！（抱一丝，写的仓促了一点，师尊马上要保护子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