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灯火通明,键盘敲击声、纸张翻动声、偶尔的讨论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紧张而有序的 “加班交响乐”。
小李把写好的初稿递给林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林纾接过稿子,逐字逐句地读,连标点符号都不放过。“‘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这里,要加上‘目前已被依法采取留置措施’,明确措施的合法性。”“‘根据群众举报’后面,加上‘和纪检监察机关前期核查’,避免让人觉得只靠举报办案。” 他一边说,一边用红笔修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 这篇通稿不仅关系到案件的舆论走向,更关系到纪检监察机关的形象,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修改完初稿,林纾又把老冯叫过来,一起核对法律条款。“‘留置措施’对应的是《监察法》第四十三条,这里要确保没有引用错误。” 老冯戴着老花镜,指着法条说,“还有‘涉案资金’不能说具体数额,只用‘若干’表述,符合办案纪律。” 两人对着法条和通稿,反复核对了三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才把终稿发给省宣传部审核。
等待审核的间隙,林纾走到茶水间,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连续几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太阳穴也突突地跳。他看着窗外的夜景,汉东市的灯光璀璨,街道上车水马龙 —— 这座他守护了多年的城市,此刻正因为一起反腐案件而躁动不安。他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查清案件,给老百姓一个交代,让这座城市恢复往日的平静。
凌晨一点,省宣传部传来消息,通稿审核通过,同意在第二天早上八点,通过省纪委官网和 “汉东发布” 微博同步发布。林纾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却没有丝毫睡意。
专案组的工作进入了新阶段,1 号审讯室的灯光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熄灭。池贾坐在金属椅上,原本整齐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眼底的青黑像晕开的墨渍,只有在提到 “土地转让” 时,眼神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负责主审的林纾和王科长轮流上阵,桌上的保温杯换了一轮又一轮,审讯记录纸堆得比砖头还厚。
“池贾同志,再想想 2018 年城东那块地,当时评估公司报上来的初稿是每亩 12 万,为什么最终定稿变成了 8 万?” 王科长把两份评估报告平铺在桌上,指尖在 “修改意见” 栏的空白处停顿,“我们查到,这份定稿提交前,你让秘书给评估公司的张总打了个电话,那个电话里说了什么?”
池贾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双手在桌下悄悄攥紧。他记得那天晚上,张总带着厚厚的红包来家里,笑着说 “池书记,这块地要是能按 8 万批,以后公司的项目还请您多关照”。可现在,他只能咬着牙往 “工作需要” 上靠:“当时考虑到开发商要配套建设学校和医院,成本太高,才让评估公司适当下调价格,这是为了推动民生项目,不是我个人的决定。”
“民生项目?” 林纾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我们调取了开发商的后续建设记录,承诺的学校和医院直到现在都没动工,反而盖了三栋高档别墅,每平米售价超过 5 万。你所谓的‘民生项目’,到底是为了老百姓,还是为了开发商的利益?”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池贾的心里,他的肩膀微微垮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可能是开发商后期变了卦,我当时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做。” 他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却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 一旦承认是为了私利,后面的 “感谢费” 就再也瞒不住了。
果然,王科长紧接着拿出一份银行流水单,上面清晰地记录着 “某建筑公司” 在土地审批通过后,向池贾妻弟的账户转入了 200 万:“这笔钱,你说是‘亲戚间的借款’,可我们查了三年,你妻弟从来没还过,而且转账当天,你还去 4S 店提了一辆价值 80 万的越野车。这只是‘借款’吗?”
池贾的额头渗出冷汗,他拿起桌上的水杯,手一抖,水洒了大半。“那…… 那是我妻弟自己的钱,他想帮我换辆车,我当时不知道钱的来源……”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林纾。他想起提车那天,妻弟笑着说 “姐夫,这是开发商的一点心意,您放心用”,当时的得意现在全变成了刺骨的悔恨。
“好,就算你不知道这笔钱的来源,那 2020 年临江地块的‘感谢费’,你总该记得吧?” 林纾拿出另一份证据 —— 开发商老板的供述录音,“他说你在茶馆里收下了一个装满现金的黑色提包,还说‘以后有事直接找我秘书’。这个提包,你拿到哪里去了?”
录音里的声音像重锤,砸得池贾头晕目眩。他再也无法维持镇定,双手捂着脸,发出压抑的呜咽:“我…… 我承认,我在土地转让项目中打了招呼,也收过企业的‘感谢费’,总共…… 总共大概 500 万。” 他故意把数额往低了说,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 —— 只要隐瞒住境外的大额资金,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接下来的审讯中,池贾就像挤牙膏一样,只交代一些小额受贿和轻微违纪的问题,对境外账户的事绝口不提。直到林纾把一份境外资金流水单放在他面前,指着其中一笔 300 万欧元的转账记录:“这笔钱从周海涛的香港账户转到你女儿在瑞士的信托基金,转账备注是‘留学费用’,但你女儿每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不到 50 万人民币,这笔钱怎么解释?”
池贾的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盯着流水单上的数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声音带着颤抖:“这…… 这是我妻弟搞外贸赚的钱,他说想让我女儿在国外过得好一点,就帮她存了一笔钱,我真的不知道这是境外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