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曹渊的幻境内。
血月悬挂在高空。
红月的下方，原本该是宁静美好的村庄突然迸发出闪光。
村民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村里堆积如山的尸体上，一名浑身散发着黑气的小男孩拿着一把镰刀，傲然挺立。
镰刀上的血液清晰可见。
他眼眸中显现不可能共存的两种情绪，嗜血兴奋与悲伤懊悔。
在他的最前面，躺着的是他的父母，以及他最小的妹妹。
而周围都是他曹家的族人。
在黑气消散之后，兴奋与嗜血消散而去。
只剩下悲伤和懊悔的他双腿忽地一软，滚下了尸山，最后落到了他父母与妹妹的尸体前。
“爸……妈……呜呜……我都干了些什么……”
小男孩泪流满面的跪在眼前的三具尸首前，跪着挪动着来到小妹的尸体前，将对方抱在怀中，眼泪滑过他的脸颊滴落在了小妹的小脸上。
“呜呜呜……对不起……小妹……对不起……“
他一边哽咽着一边轻抚小妹的脸。
哭了许久后，他的眼泪干了，眼神也愈发的空洞，他的世界似乎被染成了黑白。
曹渊看着眼前这曾经发生的这一幕，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眼泪不禁从他的眼角流出，顺着脸缓缓滑下。
嘀嗒——哗哗——
在眼泪落地的一瞬间，原本正常的土地转眼间就变成了诡异的血河将曹渊卷入河中。
河中，上百个狰狞的染血人脸在曹渊的眼前游动。
“小渊，大伯帮你打过酱油，你为什么要杀大伯!”
“小渊，二婶帮你瞒过洗澡看的事，你为什么还要杀二婶，你不喜欢二婶了嘛!”
“孩子，我们哪里对你不好了，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哥哥，哥哥不是说过最疼沅沅了嘛，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死沅沅!!!”
看着一众亲人还有自己那原本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可爱妹妹。
变得现在这般愤怒又悲惨的模样，此刻他竟想不到该说什么话来解释，或者说他不愿意给自己找借口。
“你怎么还活着，快下来陪我们!!!”
上百个人脸不断在曹渊的耳边轮流低语。
此时原本只有一张脸的沅沅忽然拥有了躯体，抱住了曹渊，将他往河底推去。
“哥哥，和沅沅一起到河底吧，这样就不算食言了呢。”
话刚落下，河底突然钻出来成百上千的诡异长手抓住了曹渊，快速地将对方往河底拉去。
“沅沅，对不起…都是哥哥的错，我这就来陪你们。”
他认命般的闭上了双眼，紧紧抱住了沅沅，任由鬼手的扯拉和沅沅的推沉。
他已经不想逃避了。
尽管自己被控制了是事实，但是自己亲手杀害了他们也是事实。
逃避了数载，也是该入轮回了，与他的族人们一起。
若下辈子还能相认，我给你们做牛做马。
“曹渊，曹渊……曹渊!”
就在他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后，一道说柔和又不失阳刚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让他猛然睁开了双眼。
这个声音是？
十分钟前，刚来到食堂的洛九天一行人就看到了食堂内的新手都双手抱头，皆是一脸恐惧地在地上自言自语。
同时，他们也发现了在吊扇上的猫。
经过赵空城的玄普，众人知道了猫咪的不简单。
刚想出手，对方就不见踪影，现在林七夜他们正在寻找那只很会躲的猫。
而洛九天则是留了下来听曹渊自言自语，只见对方一会儿发笑，一会儿悲鸣。
在听到对方立了个来世当牛做马的坟后，洛九天当即就在曹渊身旁喊了三声。
前两声偏柔，最后一声偏刚响。
老赵说了，虽然这只猫能通过让别人看到自己恐惧的事来锻炼他们的意志力。
但现在看来，曹渊好像出了点意外。
从曹渊自言自语的话和对方自己说的自己罪孽深重可以得知，对方大概率是杀了自己全家。
哦不对，应该说是杀了自己的全族。
这不用话语整一下，估计等对方恢复过来就要切腹自尽了。
毕竟对于正常人来说，自己被强制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家人是巨痛苦的，虽然洛九天没体验过。
但他可以肯定对方是很痛苦的。
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人美心善的他怎么会不管呢，于是他决定开导开导。
——曹：“九天的声音？你来了？”
——洛：“对，是我，既然你知道是我，那肯定知道这是个幻境，你为什么不走？”
——曹：“因为，我决定留在这了。”
——洛：“留在这一辈子？”
——曹：“嗯。”
——洛：“为什么？”
——曹：“赎罪”
——洛：“你不听金蝉法师的话了？”
——曹：“非也，他们等了我数载，我也该回应他们了。”
——洛：“那你现在不是更应该坚持活下去吗？”
——曹：“为什么？”
——洛：“他们都等了你好几年了，还差多等几年么。”
——曹：“可让他们多等几年的意义是什么呢？”
——洛：“积善成德，神明自得，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明的，那地府也是存在的。
如果他们还在地府等你，那你更应该努力活下去，造功德，然后让他们投个好胎，同时积善成德，让他们看到，也让他们脸上有光，觉得不是死的没意义不是？”
——曹：“可，他们真的是这么认为的么？他们又真的不怪我么？”
——洛：“怪是肯定怪的，但如果你就这么死了，那他们的死岂不是更加没有意义了？
难道他们的死是为了让你死而死吗？”
——曹：“可……”
——洛：“可是什么可是，逃避是怯懦，白白送死难道不也是吗？
比起等逃避好几年还毫无作为的你死去，我想他们肯定更愿意看你闯出一番天地。
如果觉得把自己关在这里一辈子就是赎罪，那在地府一直看着你这么窝囊的死去的你的族人们不是在遭受一次罪？
如果你还是个男人，是个想洗清罪孽的罪人，那么你就应该马上滚出去，给这个世界，或者说给你的曹家村做一件张脸的大事再死。
在此之前我和七夜都会一直监督你的!”
洛九天的声音就如九天神雷一般让曹渊震耳发聩。
“我……”曹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