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后，崔彦昭终于来了。
段书瑞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应邀去崔府做客。
崔彦昭热情款待了他。酒过三巡，他拍手示意，一个女子轻摆纤腰，款款而来，为段书瑞倒酒。
段书瑞看了一眼那女子，乌发雪肤，杏眼桃腮，是个美人。女子一对上他的目光，便羞得晕生双颊，站到他身后，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浅酌一口。
“修竹啊，你和景信是同窗，这些年多亏了你的帮助，他才能考上进士！他一提到你的名字，嘴角怎么也下不去！”崔彦昭呵呵一笑。
段书瑞微微一笑，“崔大人，您言重了。崔兄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您二位细心栽培。”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谦虚了！”崔彦昭端起酒，和他隔空碰杯，“来来，咱们多喝几杯！”
段书瑞几次想把话题引到正事上，都被崔彦昭巧妙地岔开了话题。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不愧是崔景信老爹，两人简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修竹，你还没有妾室吧？今天，由我做主，将嘉月赐予你可好？”
他话音刚落，段书瑞身后的女子缓步上前，走到崔彦昭身边，握住他的手。
“这孩子一生孤苦，从小就没了双亲，我见她可怜，人又聪明伶俐，就收她做了自己的义女。”崔彦昭呵呵一笑，“她精通音律，擅长跳舞，什么胡旋舞、霓裳羽衣舞，她都会跳。”
段书瑞眼皮轻抬，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叶瑾然，后者面上闪过一抹痛色，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却被他尽收眼底。
他笑道：“谢谢大人的好意，下官不是那贪恋美色之人，大人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他老早就听崔景信说过，崔彦昭和叶瑾然貌合神离。崔彦昭后面陆续纳了两房妾室，叶瑾然虽然不满，但也没有阻止。家里氛围凝重，他宁愿待在陈伯家，也不愿意回家。
“哎，你一个人在河清县，难免寂寞，找个人陪你不好么？”崔彦昭向嘉月使了个眼色，后者轻移莲步，来到段书瑞身边，伸手想为他按摩肩颈。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手，面色一沉。
“崔大人，下官以为，您叫我来是商议正事的，没想到是我会错了意。治河任务艰巨，我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叨扰二位了。”
眼看着他起身要走，叶瑾然对崔彦昭抛了个眼刀，后者忙抬手挽留，“哎哎，回来！咱们商量正事还不行吗！”
他挥手遣退了屋里的人——嘉月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深深看了一眼段书瑞，抿着唇，不甘心地合上门。屋里归于沉寂，段书瑞掀起衣摆，一脸淡定地坐回原位。
“这个证人住在一个偏僻的村落，但只能你一人前去。”崔彦昭揉了揉太阳穴，呼出一口浊气。
段书瑞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庭在洛阳当过地方官，耳目众多，要想不打草惊蛇，他必须小心行事。
“人就在灵泉村，名叫王莽。你找个时间去吧，记住，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行踪。”崔彦昭面色严肃。
……
段书瑞回到房舍，感到有些疲惫。他借住在一所民房里，修缮虽然简朴，但总算能遮风挡雨。
他解衣欲睡，突然听到一阵低不可闻的敲门声，忙将衣服穿了回去。
“哪位？”段书瑞将门拉开一条缝，没有直接让人进来。
“段公子，是我。”嘉月嗫嚅道，她的双手揉捏着一团手绢，嘴唇咬的发白，看上去楚楚可怜。
段书瑞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他皱起眉头，把人放进来，低声问道：“嘉月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看到她，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难道 是崔彦昭有什么要事通知自己？这件事情定然十分重要，这才派来了他最信任的义女。
谁知，下一秒，嘉月就做出了与柔弱外表不相符合的事情。
她干脆利落地除下外衫，只余一件贴身小衣，段书瑞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就低头，不敢瞧她。
“段公子，请您为妾身做主！”嘉月哽咽道，“那崔彦昭……简直不是个东西！”
闻言，段书瑞抬头一看，只见她白皙的皮肤上盘旋着青紫的伤痕，有掐痕，还有一些……似乎是鞭痕？
“这些都拜他所赐！旁人都不知晓他的真面目，只有我知道！白天他是个正人君子，到了夜晚，他便强迫我和他欢好，我誓死不从，他便威胁我，要将我卖入青楼！”
两人的目光交汇，嘉月双眸满是焦灼，闪动着火光，段书瑞的眼睛则古井无波，深不见底。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他睫羽低垂，轻声问道。
他信了！这真是太好了！
嘉月眼中划过一丝喜悦，旋即身形一晃，跌入他怀中。
她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段公子，只有您能帮妾身……只要您能帮妾身离开崔府，妾身愿意为奴为婢，尽心侍奉您。”
段书瑞眯起眼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他搂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抚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好啊，我明天就去崔府，向崔大人讨要你。”
嘉月惊喜地抬头，仰头看着他，“真的吗？段公子，谢谢您！”
她虽然激动，但没忘了“欲拒还迎”，她对着段书瑞盈盈一拜，起身告辞。人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拉住了。
“来都来了，今晚便陪我度过吧。”
男人的气息划过耳廓，留下热热的触感。嘉月咽了一口口水，面色一喜，就要回头。
谁知这头才回到一半，一记手刀从后劈来，她闷哼一声，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就要向前栽倒。
段书瑞眼疾手快地架住她，将人抱进屋里，用麻绳缚住她的手脚。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出现一个问号。
这个嘉月，究竟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