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是养了，但不是这一只。
“八戒？”越明珠试着唤了声。
“嗷~呜。”
怪不得这么眼熟，被认出来后它更兴奋也蹭得更欢了。
狗在这里，主人应该不会太远，越明珠以手搭棚遮在眼睛上，向阳光明媚的草坪搜寻熟悉的身影，“是我表哥朋友养的狗，可能是主人带它来公园散步。”
很快她就在不远处的小斜坡发现吴老狗和齐铁嘴，大概是不想打扰她写生，两人只笑着挥了挥手。
越明珠心领神会同样招手致意，曲冰也跟着回应，还问她：“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表哥朋友向来不拘小节。”
“也对，不然也不会派小狗来搭话了。”曲冰蹲下抚摸狗头，“原来你叫八戒，是西游记里的猪八戒，还是佛教的八斋戒。”
八戒傻乎乎咧嘴笑了下，黑亮如葡萄的眼睛始终追逐着越明珠，老实巴交的一点都不像那个只在街上对视一眼就狂追了她三条街的暴躁炮弹。
收编了就是不一样，懂规矩多了。
见它吐着舌头喘气被摸也乖乖坐着不动，取出水杯倒水给它喝，八戒感动的露出星星眼，低头一顿狂舔，舌头卷起的水花都滋得她胳膊上都是。
远远望着这一幕的两人：“……”
齐铁嘴痛骂：“好好一条狗被你养得这么娇气，湖水不能喝吗？”
都叫八戒了怎么会挑食，别说湖水，下地还喝过尸水，狗五懒洋洋躺平：“老八，别跟狗一般见识。”
喂完狗，越明珠去湖边洗手。
八戒舔了舔鼻子亦步亦趋跟着，见她在水边忧心忡忡来回踱步，生怕她一不小心掉进湖里。她回去坐小马扎，它又快步跟回来躺卧。
越明珠继续画画，它看看画又看看她脸，偶尔呜咽两声，像在谄媚地夸她画的好。
要不是狗主人在附近，曲冰很难相信这狗不是熹微养的。
几个女同学过来问她们要不要结伴去厕所，公园公厕距离这里很远，走路过去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越明珠不想去便主动申请留下帮忙看画具，见她脚下蹲着狗，还有两个朋友在附近，曲冰说回来给她带点小零嘴就放心跟其他同学去了。
小零嘴？
怎么听起来像从厕所取餐一样。
她坏心眼地对八戒小声说：“给你带的。”八戒歪头：“呜？”
哈哈，不作画就这么听风静静拂过草叶的窸窣声，眺望碧波微澜浮动的白色星芒，将它们看作一颗颗滚落在翡翠上的珍珠，视觉差让一切都触手可及。
风雨飘摇、政治动荡的年代能享受的平静不多了，珍惜着过吧。
一只蝴蝶飞来落在八戒鼻尖，它僵着脖子半天不敢动弹，委屈朝她“嗷呜”了一声。
以前还敢在街上追着人跑，现在胆小的连只蝴蝶都没办法了？
不等她伸手驱赶，一道斜影由远及近伴从上方遮来，蝴蝶失了阳光照耀翩然飞走，得到解放的八戒大力甩动尾巴抽打来人的腿。
一点也不领情。
越明珠放下调色盘，“吴先生。”
听多了“五爷”“吴老狗”“臭狗”，被正正经经的称呼吴先生还是头一次，狗五忍不住低笑，似乎每次遇见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心。
“坐，别这么客气。”知道她在往自己身后看什么，他俯身拍了拍八戒狗头，“老八买水去了。”
要不是怕她一个人不安全齐铁嘴估计说什么也得把他拖走，能在这种公共场合露面，张家怎么可能没派人暗中保护。
老八分明是关心则乱。
然而，越明珠最终还是没能坐下，聊没两句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清来人狗五心中暗叫不妙，霍家人天生不爱暴露在太阳下，她们喜静，除非下地很少会去人多聚集的地方。
“真是老天开眼，让我在这里碰见你。”想起自己侄女，霍锦惜眉目如凝霜雪，这次要再让他躲过了实在难解自己心头之恨。
“五爷。”
带着些许冷意地轻唤。
越明珠一愣，这是来者不善啊。
跟屁虫八戒抬头瞅了瞅陌生人，没嗅出恶意，迈着小步子挨着她重新卧下，用温暖的身体安抚她。
看着霍锦惜，狗五为难之余又有些无可奈何，早知道会遇见霍家人还不如跟老八去买水。
该不会是早就算到有此一劫，独自逃之夭夭了？
吐槽归吐槽，他不慌不忙，“霍当家。”
霍锦惜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
女人在捕捉情绪上总归敏感一些，尽管吴老狗没挡在这姑娘身前，可维护之意倒是昭然若揭。
光顾着找茬，还没来得及打量旁边的姑娘，余光一瞥，霍锦惜一时怔住。
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样的。
霍家女人从小练功，她们眼光极高，寻常男人根本难以入眼，对女人更严格，看身段看气质更看本事。
还未完全长开的五官，眉眼尤有稚涩，不需要开口无需做姿态，自带一种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的美。
只略微蹙眉，便让人想起四个字——我见犹怜。
她怒极反笑，顾盼生辉的眼眸火冒三丈，“我早该想到，能让你狗五爷献殷勤的姑娘又岂是一般的美人！”
嚷得狗五头都大了。
本来就没什么，齐八那么一啰嗦就更没什么，现在让霍三娘这么一说倒真像有点什么。
她对自己有怨气是人之常情，狗五并未因此动怒，还想着息事宁人尽量解释清楚：“八爷去买水，我们来公园游玩遇见佛爷妹妹过来打声招呼而已。”
佛爷妹妹？
霍锦惜怒意稍止。
张启山表妹向来在九门之中只闻其名难见其人。
当她再次看向越明珠时眼神免不了发生一些细微变化。
霍家和张家起过冲突狗五心知肚明，察觉到异样，主动上前侧身挡住霍锦惜视线，动身前对越明珠宽慰一笑：“没事，冲我来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就把霍锦惜分散的注意力再次汇聚成怒火。
在意？
在意更好，她压制下愤懑，“你也就生了张会哄人的嘴，专门哄骗一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明珠小姐。”
霍锦惜眼波一转，计上心头。
轻柔的嗓音悦耳动听：“吴老狗此人不学无术，没读过书没上过学，大字都不识一个。要不是靠养狗发家，估计现在只能靠坑蒙拐骗混口饭吃，不是在做扒手就是给人当小白脸。”
她嫣然一笑，笑里藏刀。
刀刀刮骨：“听说你还在上学，可千万别被这个没修养没见识的草包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