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忘拿东西，刚回来，想起放在摩托车尾箱里了。”九月慌乱解释道，逃也似的离开了。
朱明快步走出来，看到提着菜蓝子的陈妈：“刚才是九月？”
“对，刚走。”陈妈说，想着九月神色不太对，又说：“她脸色不大好，我看她衣服是湿的，莫不是感冒了。”
“完了。”朱明心里涌来一阵不安，拿出手机拨打九月电话，电话无人接听。
书瑶似乎也听到二人对话，忐忑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小磊，一边哄一边轻轻走出来。见朱明没有打通电话，两人对望一眼，均是蹙眉沉寂。
朱明又拨了父亲的电话，忽想起这段时间母亲身体不太好，就先别告诉二老让他们添堵了。电话响了一声他就挂断了。
又看了一眼书瑶，后者心虚地瞥开目光，他便转身出了门。
“不吃早餐了？”陈妈追着问。
“不吃了。一会直接去公司。”朱明进了电梯。
普世公司经过几年的高速发展，几经风雨已经壮大成普世集团并且上市。在半年前，普世总部也搬入了公司新建的总部大厦。
刚开完会，尚云回到办公室，电脑里又堆积了一些邮件，一封邮件的内容引起他的注意，大意是普世集团某分公司员工私下设立自营公司，用普世集团的名义和声誉拉拢客户，但签订合同则以自己私立公司为乙方。
附件里有该员工私立公司的照片和定位图，看来客户已经被证实了才上报到他这里来。
他面沉如水，正要打电话给木信，就见木信风风火火的敲门进来。
“董事长，第五分公司出了内鬼。”
“我也收到邮件了。”尚云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正要打电话跟你说这件事。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员工品行不端，往大了说是公司文化制度出了问题，再加上我们本身就是文化管理行业，会给业务和股价造成极恶劣的影响。”
“我明白，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木信也想到这一点了。
尚云点点头：“先别采取行动，思考下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解决问题，利用此事将它策划为文化典型事件以绝后患。好的影响很慢，坏的风气则会污染极快且极广。必须重视。”
木信想了想，说道：“那我先让人暗中调查事件，找到切入口再见机行事。”
“我相信你有能力处理好，但事情进度要实时汇报给我。还有，你我二人都该反思，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尚云站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发生的事情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根一定在幽暗处。”
木信低下头，公司这几年高速发展，尤其是这三年，尚云鲜少在总部出现，全权交给木信和琳达手上。木信倾全部精力投注于研发和市场上，分配资源扶助国内七个子公司顺利扎稳根。琳达则全力协助木信管理总部各部门的正常运营。
不知不觉厚此薄彼，总部这边的训练场利用率早已不如尚云在时那样勤勉。季度训练和入职训练虽然也在做，但赫赫威名的严教官三年前被调离训练场带来很大影响，再加上木信三年来也顾不上过问，松懈许多，像走流程一样失去重心。
导致普世集团内部经过上市资产膨胀，人心也开始膨胀，文化出现变形现象。
过去普世遭受磨难，公司上下随时面临倾覆，全员注意力被转移，问题没能显现。如今岗位设股人人富足，没有了危机感悬在头顶，文化制度问题就开始慢慢暴露。
“我马上回去深刻检讨。”木信没有半分辩解开脱之辞。
尚云深深看他一眼：“主要还是我的问题。你先回去吧。”
木信走后，尚云在办公室落地窗前站定，阳光正从东方缓缓升至离地平线呈45度的角度，照在楼宇间，在大厦玻璃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光芒。
普世集团就像“阳光”，它用尽全力去照见客户漏洞使之健康成长，却无法照见自身。如果光源出了问题，那将是万千客户的灾难。
尚云心中下了个决心，通过微信发给木信一段文字指令：“必须要成立一支内部文化训练团队，一方面与训练场合作，强化文化与提升技能；一方面作为训练场乃至整个集团的文化监管部门，监督与促进整个集团的文化发展与战略同步。”
“好的，我这就安排会议。”木信回道。
“不，普世需要新鲜血液。”尚云说道，“换汤不换药的事情对付不了现状。”
这时手机响了，他看了手机屏幕一眼，迅速接通电话：“朱明，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九月，她可能知道了。”
尚云心中一紧，问道：“知道什么？说清楚。”
朱明不确定她听到多少，便硬着头皮说道：“知道了她不是我家人的事。”
“她全想起来了？”尚云感觉喉咙有些干涩。
“那倒没有，但她听到我跟书瑶的争执。”朱明有些沮丧，也有些内疚。“她这个时间明明应该在上班，却突然回来了。陈妈买菜回来看到她，她转身就走了。没接我电话，后来我去她上班的珠宝店找她，那边的胡店长正在清算，说珠宝店关门了，今早遣散了最后一批员工。”
尚云本想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但听朱明语气，想来他也自责，心里不好受。
便出言安慰：“九月的性格我了解，她不是寻死觅活的人，你不用太担心。但是知道真相一定心理上受到冲击，估计一个人躲起来消化了。你先去上班，我派人去找。”
“我马上要出差几天，实在放心不下。”
尚云想也没想，说道：“交给我，这本就是我的责任。”
朱明没有更好的办法，便作罢。“有她消息记得告诉我一声。”
此时，九月正狼狈地推着摩托车，在公路上走走停停。
上午她听到朱明和书瑶的争吵内容，头脑一阵发懵，慌慌张张出门之后，一路骑着摩托车漫无目的去了海边吹风。
在海边坐了半晌，手机一直响，她也没心情拿出来看一眼。脑袋里嗡嗡直响，半天都没理清头绪，自三年半以前醒过来，他们给自己构建的世界，她深信不疑，今天突然就这么塌了。她不是没有感觉奇怪，尽管家人待她万分疼爱，但疼爱中却带着客气，不像正常家庭成员之间的氛围。她一度以为那是因为她死里逃生让家人格外呵护她，如今才明白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