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阿婆的手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抓着白玖，现在她停下来思考，手里的力道松了几分，白玖趁机抽出手，顺便拉着熊老黑和李明月一起远离了几步。
手上张阿婆掌心残留的温度渐渐消散在空气中，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愈加强烈的不安。
“栓子...栓子......”光线又忽闪了一下。
“栓子...栓...子......”老奶奶的面部再次扭曲了一下。
“栓...子...栓...子......”温度一点点下降。
张阿婆正在从慈祥阿婆逐渐向恐怖老奶转变。
白玖努力压下心中的不安，她轻声问：“你们看到了吗。”
熊老黑和李明月看看张阿婆，又看看白玖，然后双双摇头。
熊老黑甚至还拿她之前说的话来劝她：“对老人要有耐心。”
只有自己能看到，是幻觉吗，还是只有人类能看到？白玖沉默了一瞬间，从空间里拿出回春丹和接骨丹，塞进嘴里。
恐怖老奶看起来暂时不会攻击，算了，事已至此，还是先疗伤吧，刚刚那一下属实撞的不轻，不光是鼻骨，头骨和肩胛骨好像也裂开了些，这种状态可不适合应对突发情况。
吃了药，白玖取下鼻子里带血的布料，想了想，没丢在地上，而是收回了空间。
“栓....子....栓....子......”恐怖老奶还在叫魂。
白玖干脆拿出条毛巾，让李明月给她弄了点水，就着湿毛巾把手上脸上的血擦干净，又把毛巾收了回去。
“小白，你刚刚到底怎么了？”李明月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白玖偏头问她：“我刚刚怎么了？”
“刚刚张阿婆犯老年痴呆的时候，你开始发抖，脸也白了，然后就突然冲出去了，还拉着我们一起......”
熊老黑接话道：“然后你就给我们演了段戏，之后就流鼻血了，别说你演的还挺像样的，还有配音呢，我都差点信了那地方有面墙。”
白玖:......
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感涌上心头，白玖闭了闭眼，努力咽下已经到了嗓子边的问候。
“有没有一种可能。”白玖尽量放平缓自己的语气：“那里真有堵墙，我们都出不去了。”
“啊？不可能啊，当时你去张阿婆那儿，我还特意去看了一下，那地方没问题啊，可以自由出入。”熊老黑摸了摸脑袋，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你能出去？”白玖皱了皱眉，转而问李明月：“你呢？”
李明月表情复杂地看了白玖一眼，犹豫着说：“我其实也能...我们当时还以为你疯了，你当时那个状态，有点不正常。”
这样吗，这个村子，只能困住她一个人......
那事情就好办了。
白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心中的阴霾一下子就散去了一半，太好了，只能困住她一个就太好了，这样的话，即使出了事情他们也能跑。
她清点了一下剩余的隐匿符和敛气符，给自己留下几张，剩下的都拿出来，想了想，又分了一半丹药出来。
她从空间里找出一个小包，把这些东西一股脑装进包里，挂到李明月脖子上。
“这是做什么？”李明月想把包还给白玖。
“这些你拿着。”白玖按住她的手，看了熊老黑一眼，又看着李明月的眼睛，认真道：“如果情况不对，你们就跑，往北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会去找你们的，如果......”
白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如果我没能去找你们，你们就去县里，去城里，你们是妖，在这个世界生存会相对容易些。”
“那不行，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丢这儿！”熊老黑激动起来。
白玖斜了他一眼：“别说这种没用的屁话，我跟你们没那么熟，尤其是你，布鲁斯，最好跑快点，要不然出去后我就打电话给我哥，跟他说你喜欢闻老太太的鞋还偷老头的裤衩子。”
“我最烦那种一起死的剧情，我喜欢所有人都活着，如果不能，那就能活多少活多少，所以，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最好让我得偿所愿，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俩。”
说完这些，她拍拍李明月的肩膀，又在熊老黑胳膊上抡了一拳，转身去观察恐怖老奶的情况了。
李明月捏着手里的小包，抿紧嘴唇，熊老黑盯着白玖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胸口那块微微鼓起的衣料，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他喃喃道：“可是我不叫布鲁斯，我叫熊老黑。”
恐怖老奶跟桩子一样杵在原地，嘴里还在念叨她的栓子，但声音正在一点点变得正常，这是要变回慈祥张阿婆了。
心中的不安感还在预警，但大概是因为明白恐怖老奶暂时不会攻击他们，也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伙伴有退路了，白玖看着恐怖老奶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
“栓子...哦，想起来了，栓子是我的孙儿，我唯一的孙儿！”张阿婆那双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光，她伸出手蹒跚着上前，似乎是想要握住孙儿的手。
可她面前空空荡荡，眼见着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就要落在空处了，白玖快步上前，反握住张阿婆的手。
“我的栓子。”张阿婆的眼角涌现出湿意，她紧紧攥住白玖的手，抬起头，费力地望着白玖的脸：
“我的栓子那么乖，生下来，小小的，我亲手接生的，他可怜，他爹娘去的早。
那年抽签，我、我怕啊，我怕我的栓子被抽到，我偷偷换了签子，被抓到了，村里都是好人，不怪我，保住我家栓子。
我家栓子从小就乖，不哭不闹，爱给奶奶捶背捏肩，我肩膀老疼，栓子给我一捏就好了。
我的栓子长得高高的，俊俊的，可后来...后来他替村长去隔壁村换粮...栓子怎么还不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