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很快就到除夕夜。
这是宋谨央重生后第一个新年。
阿留特意找来织衣坊，替宋谨央添制的好些新衣。
宫里，皇上命人送来司衣坊的新衣，还是数不尽的首饰、宝物，看得人眼热。
阿留索性一鼓作气，将所有的旧衣收拾起来，全部挂上新衣。
一边收拾一边唠叨。
“我家主子值得最好的。”
宋谨央拿她没办法。
现在的阿留可不比从前，气势大了好多，敢顶撞宋谨央了。
宋谨央摇着头回到桌前，看起书来。
门外响起福伯的声音，“殿下，巫地来人了。”
宋谨央面露喜色。
猜测是宋梁送回的那对母女来了。
原本以为她们早该到的，却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未来。
屋门打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白雪，闯了进来。
一对母女走了进来。
母亲一进来，便四处张望，啧啧称奇。
宋谨央抬眼看去。
路上颠簸，这对母女脸上却无风尘之色。
想来护送的人花了大力气。
即使早有准备，见到小妇人时，宋谨央还是吃了一惊。
说是妇人，那人却有着一张天真纯稚的脸颊。
许是被寒风吹的，脸颊红彤彤。
眼睛忽闪忽闪的，全是好奇之色。
完全不是她以为的苍老、憔悴，食不果腹的悲惨模样。
宋谨央从妇人脸上转移到小女孩时，倏然站起了身。
素馨！
小小的素馨像挺拔的小树苗，垂头站着，身上无丝毫怯弱之气。
她的气息与母亲完全不同。
犹如一匹孤狼，独自面对强大的敌手。
小小的手上满是茧子。
衣服虽干净，但四处缝着补丁。
宋谨央长长舒了口气。
这对母女，母亲天真如孩童，女儿却如护崽的母鸡，一脸戒备。
“回来了？一路风尘，先下去梳洗，如何？”
“好啊，好啊，一路疾赶，身上都臭了。”
小妇人说罢，不乐意地睨了女儿一眼。
“不可，”素馨断然拒绝，“殿下，我们是来做奴婢的，只求一个安身的居所。”
小妇人不乐意了，却又明显不敢违逆女儿的话，只得看着宋谨央，委屈地默默落泪。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妇人插嘴，“穷苦人家的孩子，哪有名字？平时，都大丫大丫地叫着。”
宋谨央温暖地看着素馨，“我替你起个名字，如何？”
素馨的眼神明显亮了。
但边上的小妇人却让拒绝了。
她撇撇嘴，“小丫头片子，取什么名字？我又不识字，取了也是白取，不如求贵人尝碗饭吃？”
宋谨央冷冷地看了眼小妇人。
吓得她缩回脖子，身子瑟瑟发抖。
活像宋谨央凌虐了她一般。
宋谨央叹口气，她终于明白巫地为什么不肯接受这对母女。
她吩咐阿留带小妇人下去用膳。
一听到用膳，小妇人开心地跟着阿留走了，连一次都没有回头看。
反倒是素馨紧张地攥紧拳头。
“殿下要带我娘去哪里？”
“你既叫我殿下，就该知道我不喜欢你娘。”
宋谨央有心试探。
素馨“嗵”的跪下，“求殿下高抬贵手，饶了我娘。”
“饶她可以！但你必须离开她！否则 ，我绝不会容她。你可答应？”
素馨一怔。
久久没有回应。
额角滚落的汗水，忽松忽紧的手，说明了她内心的挣扎。
最后，长出一口气，猛地磕头，“奴婢愿意！”
“好！从此后你叫素馨。年后，我会送你去一个地方学习。学成后，回到我身边伺候。”
宋谨央顿了顿。
“至于你娘，我会替她找人嫁了。生活安稳、衣食无忧，你可放心。”
素馨眸光大亮，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阿留，带她下去梳洗用膳，给她一套小厮的衣衫。”
“是！”
见素馨听到那么奇怪的指令，却面色如常。
万分欣赏，大赞宋谨央眼光好。
两人下去后。
宋谨央找来小丫头，去前院打听，她们晚来的这些时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小丫头气愤地跑来回禀。
一番原委气得阿留都忍不住骂人。
一路上，小妇人出了无数幺蛾子。
一会儿腿疼，一会儿肚子疼，不仅大大拖慢了行程，还引来了土匪。
被抓去土匪窝做了压寨夫人。
还是素馨使计将人救了出来。
结果还遭了小妇人一顿埋怨。
说什么，她在那里吃得好、住得好，免去一路颠簸之苦，都是女儿多事。
直到几日后，听到土匪窝被官府挑了，这才彻底闭了嘴。
小丫头愤愤不平。
“殿下，您不知道，那人有多可恶，根本不把女儿当人看，甚至还想偷偷卖了她。结果被随行大哥发现，狠狠揍了一顿人牙子，才把那姐姐救下来。要不然，她就要被卖进山里给老头做婆娘了。”
阿留气得破口大骂。
“从没见过那么狠的女人，连自家女儿都下得去手。这是她亲生的女儿吗？”
“随行大哥说是的！还说，老爷再三吩咐，一定要把小姑娘安全送到殿下手上，至于那妇人，殿下想怎么处置都行。”
宋谨央苦笑。
义父怕是早存了解决小妇人的心，却又心软，下不去狠手，就把烫手山芋扔给她了。
行吧！
看在他送来素馨的份上，自己就替他处置了。
“阿留，通知金秀秀，年后来领人。”
“殿下，你要把素馨送去东厂？”
“嗯！买一送一，问问曹路要不要夫人！”
阿留大惊，“您，您，您要把那妇人嫁给曹大人？”
宋谨央唇角扯出一抹浅笑。
她答应她衣食无忧、生活安定，其他的她可不能保证。
惊魂稍定，阿留扑哧笑出声。
这法子也只有殿下想得出。
急匆匆下去安排。
曹路收到大公主的传信，激动得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你，你，你说什么？”
“师父，大公主问您，需不需要暖床的婆娘？”
这话若是旁人问的，兴许曹路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
但大公主问的，他，当了真。
谁让大公主从不说妄语？
“要！”
曹路不过略想了想，立刻答应下来。
除夕一过，正月初一，一顶大红花轿，吹吹打打的，把素馨的娘抬进了曹路的私宅。
曹路一身红衣，胸前系着根红绸，一脸喜气地迎了亲。
盖头掀开，素馨娘吃惊地看着苍老的曹路，死的心都有了。
下一秒，曹路从身边摘下一个荷包，“给，家用！”
素馨娘掏出来一看，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足足五千两银子。
顿时喜笑颜开，夫君长夫君短地叫得欢。
曹路心花怒放，搂着美娇娘好一番温存。
直到吹熄了蜡烛。
良久，素馨娘发出一声尖叫，“不……我要回……”
突的，手上多出一锭金子。
她的噪声戛然而止，“夫君放心，妾身定会将家宅打理妥当 。”
宋谨央觉得自己在做媒方面是有天赋的。
阿留嫁了心上人，素馨娘嫁给了心心念念的银子。
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