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黎看着江云寒泛红的耳尖，原本冷峻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几分难得的耐心：“你如今看不见，乖乖听话一些。”
江云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白绸下的睫毛轻轻颤动。
他抿了抿唇，终于缓缓抬起手臂，动作间带着几分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对。”池黎的声音低沉温和，手上的动作轻柔而利落。
他小心地将衣袖套上江云寒的手臂，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微凉的皮肤，能感觉到江云寒瞬间绷紧的肌肉。
小陌寒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小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打扰到这难得和谐的一幕。
池黎系好衣带，又细心地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月白色的中衣衬得江云寒越发清瘦，领口处露出一截精致的锁骨，在烛光下泛着如玉的光泽。
小陌寒突然想起什么，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晃动着淡金色的液体。
“池大哥！”他踮着脚把药瓶递过去，“这是哥哥眼睛要用的药水，给哥哥滴眼睛里！”
这药水之中是小陌寒用自己的龙血调制而成的，对那只黑猫的妖力有强烈的吞噬效果，等江云寒恢复了，视力还会变得更好。
池黎接过玉瓶，指尖触及瓶身时感受到一丝温热。
他轻轻旋开瓶盖，一缕雾气从瓶口袅袅升起，带着若有若无的龙息。
江云寒抬手解开脑后的绸带，白绸滑落的瞬间，池黎呼吸一滞——那双眼睛覆着一层青灰色的雾霭，像是被什么污浊之物生生蒙住了光华。
“别动。”池黎声音微哑，左手轻托住江云寒的后颈。
这个姿势让两人距离骤然拉近，近到能让江云寒闻道池黎身上的味道。
药水滴落的瞬间，江云寒猛地攥紧自己的手指，指尖被捏的发白。
“疼吗？”池黎注意到江云寒的举动，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江云寒摇头，却将下唇咬得发白。
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划过微微泛红的眼尾。
池黎鬼使神差地伸手，用拇指替他拭去那滴眼泪。
池黎的指尖还停留在江云寒的眼尾，指腹下细腻的肌肤微微发烫。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仰着脸的江云寒确实好看得过分——那双眼睛细长微挑，鼻梁高挺的弧度恰到好处。
池黎收回手，拿起落在床边的白绸缎，动作轻柔地为江云寒重新系上。
他的手指穿过对方柔软的发丝，不经意间触碰到耳后的肌肤，感受到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池黎退后一步，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别一个人逞强，让你弟弟担心。”
小陌寒立刻开口询问对方：“池大哥要走了吗？”
“嗯。”池黎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照顾好哥哥。”
江云寒微微侧头，白绸下的眉头轻蹙，不知在想什么。
小陌寒眼珠转了转，既然爸爸和父亲都互相不认识了，那就让他们重新相爱，重新在一起不就好了？
小陌寒蹦蹦跳跳地跑到江云寒面前，金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哥哥，你喜不喜欢池大哥呀？”
江云寒正摸索着整理衣襟的手指猛地一顿：“……不喜欢也不讨厌。”
“可是哥哥刚才都没有推开池大哥~”小陌寒歪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而且我很喜欢池大人，要是哥哥跟池大哥在一起，我们就能成为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了。”
“睡觉吧，少乱想。”江云寒不打算理小陌寒，催促他去休息。
夜半三更，乌云遮月。
池黎与季青身着夜行衣，如两道鬼魅般掠过吕府高墙。
“大人，你的轻功怎么长进这么多？”季青看了眼池黎，发出疑问。
池黎眸光一沉，开口说道：“是吗？看来之前偷偷练习还是有效果的。”
“……偷偷练习？”季青有些纳闷，他明明记得自家大人除了看书，都不愿意动来着。
“走。”池黎出声打断季青回忆。
两人刚落在西偏院墙头，一道白影便从假山后飘出。
沈素心的魂体比白日凝实许多，裙摆上的暗纹都清晰可见。
“公子！”她急切地飘到池黎身前。
池黎微微颔首，沈素心立刻会意。她飘然转身，白色衣袖在夜风中轻扬：“公子，跟我来。方才我在这院中游荡，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魂体穿过假山缝隙，池黎与季青紧随其后。
月光被乌云遮蔽，四周只剩下沈素心身上微弱的磷光指引方向。
池黎示意季青放轻脚步，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跟随沈素心穿过几道回廊。
沈素心的魂体在拐角处停下，指了指不远处巡逻的家丁。
“左边第三个花窗有机关。”她低声道，“可以避开正门的守卫。”
池黎点头，带着季青悄无声息地翻过花窗。落地时，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荒废的院落，中间是上锁的房间，杂草丛生，屋檐下结满了蛛网。
“大人，这里是...”季青皱眉打量着四周。
沈素心的魂体微微颤抖，声音飘忽如风：“公子，那日我在后院彩排《牡丹亭》，吕家大公子突然闯进来...”她的身影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消散。
“他...他借着酒劲拉扯我的衣袖。”沈素心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挣脱时不小心抓伤了他的脸，他恼羞成怒，竟然用棍子开始打我...”
“我一路逃跑，无意中闯入这里...”沈素心的声音越来越低，魂体剧烈波动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当时我听到那上锁的房间里有动静，就...就凑近去看...”
“地上...有一大滩血迹...”沈素心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声音断断续续，“还有...像是小娃娃身上的衣服...”
池黎带着季青来到上锁的房间，查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现，明显被人清理了痕迹。
“就在我打算仔细看的时候...”沈素心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面容扭曲，“突然有人从后面勒住我的脖子！那人力气大得可怕，我...我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