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地看向池黎：“大人？您……您说什么？”
池黎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明知对方有备而来，证据可能早已被销毁或调换，却还只会硬碰硬，不懂迂回，不留后手。如今被对方反将一军，陷入被动，不是蠢是什么？”
季青被自家大人这冰冷甚至带着点刻薄的评价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最终只能讷讷地低下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大人似乎对这位苏姑娘……意见有点大？平时大人虽也冷静，但似乎不会对无关之人如此苛责？
江云寒也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神色淡漠的池黎。
他虽不喜多言，却也看出池黎对窗外那场针对苏婉的围攻，态度异常冷淡，甚至有些……
乐见其成的意味？
他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就这般看着？”
池黎闻言，转回头看向江云寒，脸上那点冰冷的讥诮瞬间消散，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慵懒又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并不直接回答，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语气轻松得仿佛真的只是来看戏的：
“急什么？好戏……还没真正开始呢。”他目光扫过红鸢阁那华丽的招牌，以及周围越聚越多、议论纷纷的人群。
他甚至还抬手示意了一下季青：“季青，去找个视野好的雅间。折腾了一早上，先吃饭。这红鸢阁的招牌菜，据说味道不错。”
季青：“……”
他彻底懵了。
大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苏姑娘都快被欺负哭了，大人不仅不帮忙，还要坐下来吃饭看戏？！
江云寒看着池黎那副成竹在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莫名的，竟也安定了下来。
他不再多问，只是微微颔首：“你有分寸就好。”
池黎笑了笑，伸手自然地扶住他：“先吃饭吧。”
池黎扶着江云寒下了马车，小陌寒乖巧地跟在身后。
这一行三人气质非凡，尤其是池黎和江云寒，一个矜贵冷峻，一个清冷出尘，即便衣着并不算极度奢华，也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正处于尴尬境地的苏婉和咄咄逼人的吕德昌等人。
吕德昌正享受着压制苏婉的快感，乍一看到池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立刻换上了那副惯有的热情商人面孔，快步迎了上来，拱手笑道：“哎呀！这不是黎公子吗？真是巧遇！您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红鸢阁了？”
他目光扫过池黎身边的江云寒和小陌寒，笑容更盛，“还带了朋友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池黎面上也露出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回了一礼：“吕老爷，巧。听闻红鸢阁菜品乃云州一绝，今日特来品尝一番。”
他语气自然，仿佛完全没看到眼前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那红鸢阁的老板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一见东家吕德昌对这年轻公子如此客气，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起热情洋溢的笑容，扭着腰肢上前，声音又软又糯：
“哎呦喂，原来是贵客临门！快请进快请进！外头日头大，别晒着了公子们！咱们楼上有最好的雅间，清静又敞亮，保管公子们满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殷勤地在前面引路，仿佛刚才门口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然而，站在一旁的苏婉，看着池黎和江云寒在这微妙时刻出现，还被吕德昌和老板娘如此热情地迎进去，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偏偏是这个时候？
难道……他们和吕德昌是一伙的？之前所谓的帮忙和交集，都只是演戏？是为了获取她的信任，还是另有图谋？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在苏婉心头。
她看着池黎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疏离客套的侧脸，再想想之前他那些看似相助的举动，心中顿时充满了疑虑和警惕。
从始至终，池黎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客气与疏离，对吕德昌的热情迎合同样报以商业式的微笑。
就在老板娘引着他们往内走时，他像是才注意到门口剑拔弩张的官差和面色难看的苏婉，故作好奇地停下脚步，看向吕德昌，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
“吕老爷，今日贵宝地这是……？外面这么多官爷，可是有什么公务？莫非今日不接待外客了？”
他这话问得自然，仿佛只是担心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吕德昌脸上笑容一僵，随即打了个哈哈，连忙摆手：“哎呦，黎公子说笑了！一点小误会，小误会而已！绝不影响您用餐！您快里面请，最好的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
他绝口不提搜查之事，只想赶紧把这位看起来背景不凡的“黎公子”请进去，免得节外生枝。
池黎闻言，这才像是放下心来，微微颔首：“原来如此，那便好。”
不再多看苏婉和那些官差一眼，随着老板娘款步向内走去。
几人很快被引至二楼一间极为宽敞华丽的雅间。
一踏入其中，便觉与外界的喧嚣和紧张仿佛隔离开来。
雅间内布置得极尽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紫檀木的桌椅雕工精细，摆放着精美的瓷器和银制餐具。
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的多宝格里陈设着古玩玉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雅的熏香，丝毫闻不到酒楼常有的油烟味。
窗外对着的是酒楼内部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致，小桥流水，竹影婆娑，静谧雅致。
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在彰显着红鸢阁的档次与格调，与门外那场关于人命、阴谋和争执的混乱场面形成了鲜明而讽刺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很快菜品被盛了上来，江云寒看着却没有动手，池黎看出江云寒的犹豫，开口解释：“放心，他们今日的所有菜都是正常的，不是山庄内那些圈养的怪物。”
江云寒看向池黎。
池黎给对方夹菜：“多吃点，这一顿可是不会花钱的。”
“不花钱？”季青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