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冬天跟你去背黑熊肉，在山里遇到过那一次后，就再没碰见过他。”宋军回答得十分干脆。
虽说两个村子相邻，可毕竟隔着几里地，那边又没什么特别熟络的人，平日里走动并不频繁。
大多也就是赶场的时候，或者在山上干活时碰面，混个脸熟，很多人甚至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主要大家也没那么多闲工夫。
既然宋军说没碰到过，那应该也没招惹过封良明。
宋阳随即转头看向张晨轩：“张哥，你呢，有没有碰到过那家伙？”
“你问这个干嘛？”张晨轩一脸疑惑。
“你就直接告诉我有没有碰到过，有没有招惹他就行！”宋阳催促道。
“别在我面前提那家伙，上次我带他和吕正虎去打黑熊被坑惨了，我可不想再搭理他们俩。我还一直寻思着找机会收拾他们一顿呢。在山上倒是碰到过两次，我是见一次骂一次，不过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张晨轩满脸不爽，但还算理智，“这话可别往外传，吕正虎突然消失了，公安特派员还在调查，我可不想跟这事儿扯上关系。”
顿了顿，他接着说：“这事儿挺奇怪的，吕正虎怎么就突然没影了，哪儿都找不到……你们觉得是咋回事？”
这问题一出口，连正在纳鞋底的李嘉怡都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过来。但凡听说过这件事的人，私下里其实都有过自己的猜测。
宋军想都没想，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他是被……”
话刚出口，就被宋阳抢先打断：“我们可不知道……张哥，你自己都说了，公安特派员在调查，问我们这种问题合适吗？我可不敢瞎猜，怕惹祸上身！”
他这是有意提醒宋军，让他别乱说。以宋军喝了酒就口无遮拦的性子，确实是个不小的隐患。
“这儿又没外人，怕啥呀？有什么不敢说的！”张晨轩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兴奋。
宋阳看着他，直言道：“就怕你到外面瞎说……我不知道吕正虎怎么回事，也不想知道，跟我有啥关系！”
“你这话，是信不过我？”张晨轩见宋阳防着自己，心里不太高兴。
宋阳笑了笑：“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我就想安稳过日子，不想平白无故惹麻烦，再说了，这种事也不该是我关心的。”
李嘉怡显然听懂了宋阳的意思，瞥了宋军一眼：“小阳说的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以后这事儿别提了！”
宋军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眼看从这儿也问不出什么，宋阳也不想多耽搁：“大哥，我来就是提醒你，以后进出多小心，门窗记得关好锁好。今天我来，是因为看到封良明就在对面山梁上盯着咱们两家，鬼鬼祟祟的，不知道他想干啥，总之防着点没坏处……前几天他就来过山梁。”
“前几天？”张晨轩神色突然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宋阳点点头：“反正提防着点，不是坏事……家里就晓萱一个人，我先回去了！”
他刚起身，张晨轩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回去，改天再来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宋阳带着四条猎狗和张晨轩同行一段后，拐上回家的山路抄近路。
分开时，张晨轩招呼道：“小阳，我在家等你哈！”
“行，我过会儿就来！”
连日小雨，通往石河子村的大路，宋阳不用去看也知道，肯定已经泥泞不堪。他有些懒得跑这一趟，弄得到处都是泥浆。
只是，好些天过去了，卖黑熊的钱也到手好几天了，属于宏山的那份也该送过去，说不定他家盖房子正需要用。反正鞋子来的路上已经湿透了，干脆今天就送过去。
他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又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宋阳回头一看，竟是已经走远的张晨轩又追了回来。
“还有啥事？”
“你说前几天封良明来过？”
“骗你干嘛，你们也有过节，自己多小心。”
“他会不会是来盯我的？”张晨轩面色凝重，小声嘀咕了一句。
宋阳没听清，追问道：“你说啥？”
张晨轩有些不安地看着宋阳：“我怀疑他是来盯我的，前几天我也来这儿玩过……你说的具体是哪一天？”
宋阳想了想：“就前五天……他盯你干嘛？”
“那就对了，就是那天……”张晨轩神色越发慌张，“小阳，我跟你说，我可能知道吕正虎为啥消失这么多天找不到人了。”
这话让宋阳心头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一看就知道张晨轩只是猜测，不然也不会直接跟自己说。
他看着张晨轩：“我说过我不想跟这些事扯上关系，也不想知道……”
张晨轩却不管不顾，直接说道：“我怀疑吕正虎是被封良明害死的……前几天我上山，路过黑潭子那边，在旁边山林里，看到封良明和吕正虎的老婆搞在一起，地上铺着松毛，旁边小树都被蹬得哗哗响。”
“我是无意中撞见的，狼狗听到动静，我还以为有什么野物，就端着枪小心靠过去，结果从林子里惊出这两人，提着裤子、光着屁股就跑。我之前去过他们两家，认得他们老婆，绝对没看错！”
宋阳没想到，会从张晨轩嘴里听到这么劲爆的事。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奇怪。两家人都住在黑潭子旁边的半山坡，封良明和吕正虎关系又铁，现在吕正虎人没了，如果另一个起了歪心思，出现这种事太正常了。
好歹活了一辈子，比这还劲爆的事他也听过不少，倒也见怪不怪。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特派员来询问的时候不是说过，吕正虎是和封良明一起进山的嘛，去了之后吕正虎就没影了，封良明三天后才回来，现在又跟吕正虎的老婆搞在一起，这还用说？他本来就是重点怀疑对象。”
张晨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这狗东西肯定是怕我说出去……你说他会不会对我下黑手？”
宋阳摇摇头：“我哪知道……你要是害怕，就去找特派员，万一真的是这样，破案了说不定还有奖励，你不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原本他不想这么说，但听张晨轩讲了这事，也觉得封良明很可能是冲着张晨轩来的。
不过事情也说不准，保不齐还打着别的主意。
与其在这儿揣测、担惊受怕，倒不如借张晨轩之口，给封良明找点麻烦。
这种事一旦传出去，肯定闹得沸沸扬扬，封良明自顾不暇，至于会是什么结果，宋阳也说不准，要是再过上两三年，妥妥的流氓罪。
总之，封良明给宋阳的感觉就不是个善茬，他心里一直不踏实。
听宋阳这么一说，张晨轩一拍脑袋：“就这么办，我现在就去公社！”
“哎……我就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你别乱来！”
“放心，不关你的事，我自己决定的！”张晨轩说完，火急火燎地走了。
看他那样，宋阳微微笑了笑，估计今天也不用去他家了。
他不紧不慢地顺着山路回家，顺路折了些枝叶，到了小河边，直接下河把湿透的鞋子上的泥浆涮洗干净，这才过桥，沿着路回家。
他先把枝叶送到山洞，查看了五只寒号鸟的情况，才回到屋里。
宋建国和王静雅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冯晓萱一人，正拿着宋阳临时放下的一小块崖柏黑骨料打磨。
“你去大哥家了？”冯晓萱抬头问道。
“看封良明鬼鬼祟祟的，我到山梁上看了下脚印，他好像也在盯着大哥家那边，就顺道过去提醒了一下，让他们多注意。”宋阳笑着说。
冯晓萱微微点头，把手中已经打磨光滑的黑骨料递给宋阳：“别说，随便打磨一下，看着还真好看……你弄这个干嘛？”
宋阳接过来一看，打磨得确实不错，木质纹路清晰，光亮照人。
见一旁桌上放着王静雅纳鞋底的锥子，便随手拿过来，对着小块黑骨料钻孔。
木质太硬，工具又不顺手，他花了四五分钟才钻出小孔，接着宋阳找来一根红绳穿进去，递给冯晓萱：“戴上看看！”
冯晓萱愣了一下，随即满心欢喜：“你是准备送给我的？”
“那当然，喜欢吗？”
“喜欢！”
宋阳笑着说：“再过十多天我们就结婚了，我没什么金银首饰送你，你也喜欢打猎，本来想送你一颗獐子牙，但觉得这个小东西更好。”
“别看它只是块没雕琢的小木头疙瘩，戴在身上会越来越亮，越来越好看，只要不弄丢，能戴一辈子，这黑骨料，是历经多年才形成的好东西，希望我们以后长长久久。”
冯晓萱点点头，把红绳戴在脖子上，将头发从圈口里拉出来，然后低头爱不释手地翻看着，最后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这简单的小吊坠塞进怀里护着。
“等爸妈回来了，我还要去蛋子哥家里一趟，把卖黑熊得的钱，属于他的那份给他送过去，怕他盖房子、打家具急着用！”宋阳把钱的事儿跟她讲清楚，“卖了七百块，要分他一百七十五块。”
阴雨天盖不了房子，但对木匠没什么影响。
“拿一百八过去吧，凑个整数，好听些！”
“行！”
“这些事儿你不用跟我说，你都说了，他是你最信得过的兄弟，该他的，不能含糊！”
宋阳听完，赞许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