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张永科又戴上治安联防员的袖套，转到了花山饭店。
看着对面街道正在修建的饭店，他吐了口烟气，“要不要我给对方找点麻烦？”
跟陈浩认识近一年的时间，关系算是很熟了，陈浩能力强，人情世故方面也很到位。
每逢节日，肯定会给他送两条好烟，一瓶好酒。
他想跟陈浩深交。
自然的，肯定得要体现出更多的价值才行，找对面吕文安的麻烦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你打算用啥办法？”陈浩问道。
吕文安很急，几乎每天都会到现场盯着施工，从早上天刚亮，到晚上天暗下来，施工人员才会离开。
按照这个进度，年前把饭店开起来没多大问题。
“办法多的很，就说影响居民休息，或者说他们施工的工人有手脚不干净的，需要配合检查，再要么就说施工材料怀疑是别的地方的。”张永科道。
对权力的监督，这会儿远没有几十年后网络时代那么有效。
要找茬，很容易编织理由。
根本不需要远洋捕捞，近海钓鱼，就拿‘你瞅我了，对我不尊重’这种莫须有的理由，也能将人磨掉一层皮。
“吕文安是供销系统的人，供销系统和饮食服务公司都归属商业系统，你不怕得罪他？”陈浩道。
“又不需要闹的多难看，只是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年前店面开不起来，这点程度应该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张永科道。
他看着陈浩，“你这同志很不错，我们现在也算是朋友了，朋友有困难，我肯定得要帮点忙，一点忙都不帮，算哪门子朋友？”
其实，就是想要体现自身的价值。
总归要给陈浩做点事，解决一些麻烦，往后他找陈浩帮忙时，陈浩才会出手。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用不着，他饭店建的越快，越好，其实越好。”陈浩道，“花山饭店规模小了，他建的3层饭店正合适。”
“政策会慢慢放开，餐饮的经营会有更多的个人和单位掺和进来，面对竞争，最好的方式是提升自己的竞争力。”
张永科转过头，诧异的看着陈浩。
“你有啥法子，能让他将饭店给你？”他听出来陈浩话里的意思。
胃口太大，牙口太硬了吧！
他还只是想着用治安联防员的身份，给吕文安找点不痛快，陈浩却想着吞下对方正在建设的饭店。
听语气，还非常有把握。
而且，陈浩话里对政策的预测，也很让他纳闷。
作为县饮食服务公司的人员，他有各种获取信息的渠道，按理而言，获取政策方面的信息比陈浩及时和丰富。
他没听说政策会放开啊。
县里的饭店性质就那几种，大部分都是公家的，就是花山饭店，也是挂着花山公社的名头，会让个人参与到餐饮的经营？
没听说啊。
“他步子迈的太大了，肯定会扯着蛋，到时不找人接手，一家人在社会上就没法立足了。”陈浩道。
“肯定得要找到接手的人，愿意接手的肯定不多。”
“愿意原价接手的更少，到时我原价接手，他肯定乐意。”
干部，包括基层干部，在财富进行支付转移时，最容易获取利益，肥肉拿起来，再放下，手上多的是一层油。
这会儿转移支付还没那么频繁，干部捞取好处的渠道没那么多。
几千块钱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放在县里，能接手的人或者单位，屈指可数。
“你有啥法子，能让他饭店开不下去？”张永科很好奇。
抛开下三滥的法子，还能有啥正规途径让吕文安的饭店亏损？
一般的亏损肯定不行，还得是大亏损，吕文安才会遭受不住。
“他不是喜欢大卖步子吗？那就帮他一把，让他步子卖的更大一点，帮他劈个叉。”陈浩眼睛眯着。
办法有的是。
“你身上的气质真特别，没见过你这样的农民同志，就是领导干部，也很少有像你这么气定神闲，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张永科道。
他叹了口气，“真要像你说的那般，政策放开了，经营餐饮的个人和单位多了，往后餐饮服务公司的日子更难过了。”
“倒是餐饮服务公司多半会朝着行业管理的方向倾斜，你可以进管理层。”陈浩道，“大部分普通职工的日子会难过，管理层职工的日子没那么难。”
很多国营单位有两种性质，既是经营也是管理。
面对改革开放，市场的放开，以及自身效率的需求，很多国营单位主动将经营和管理的职能切割开。
餐饮服务公司也是类似。
“做餐饮管理也没啥意思。”张永科道。
“你要真觉得没啥意思，可以在治安联防员这方面多花点心思。”陈浩道，“费点心，看能不能进派出所。”
张永科很喜欢跟陈浩聊天，陈浩年龄不大，又是农业户口，但对政策的把握非常清晰，提的一些建议，很能帮着自己捋清思路。
“去派出所？派出所经费不足，编制又控制的比较严格，治安管理的任务又重，这才跟一些单位合作，让其它单位派出人员帮着处理治安责任，没那么好进去吧？”张永科道。
他对派出所的职务挺感兴趣。
这条方向的前途比餐饮行业方向的前途要高的多。
“任何职务并非一开始就有的，而是社会管理需要，才产生了这个职务。”陈浩道。
“经费紧张只是暂时的，肯定有办法解决，治安方面的人员缺口是实打实的，编制方面肯定会放开，正式的治安人员一定会扩充。”
他给张永科提了一个建议，“你如果真想去公安系统工作，我觉着目前而言就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治安联防员的身份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再稍微花点心思，说不定真等公安系统要人的时候，你不仅能调过去，还能拿到一个不错的职务。”
以工代干，乡村教师，赤脚医生，治安联防员，等等，这些名词都说明一个事，很多系统缺人，缺专项人才！
“你怎么对这些了解的这么清楚？”张永科纳闷的问道。
他真的心动了。
“就只是多读了些报纸，多了解了些信息，多分析了些时局罢了，不用多想。”陈浩淡淡的道，“我没背景，没后台。”
真没有？
张永科很怀疑。
不过这事陈浩不承认，他也不好追问。
张永科离开了，过了几天，小姨子找了过来。
“姐夫，胡校长说要请你吃饭，在她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