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闻此一言，脸上笑容瞬间凝固。
要命，她怎么忘了遮掩这一茬？
“我……那个，医学研究，医学研究嘛。”
清清眼珠滴溜溜一转，故作不经意，企图蒙混过关。
莫谷央目光深邃，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蓦地，他抬眼望向清清，似笑非笑。
多年管理事务，他岂能看不穿其中猫腻？
她八成从中偷偷克扣药材了。
果真是小觑了她，外表纯真无害，内里一肚子坏水。
“不是说吃饭吗？走走走，我快饿死了！”
清清不敢直视莫谷央的眼睛，只顾埋头朝前走。
莫谷央并未当场拆穿，只深深望了她一眼，随后紧跟其后。
最后，二人在街头一小摊上，吃了两碗葱油面。
“这......”
莫谷央望着人来人往、尘土飞扬的街道，不禁微微蹙眉。
清清却似浑然未觉，头都快埋进面碗里了。
“真香，不过还是没有我爹做得好。”
她大口灌下热茶，又胡乱擦了擦嘴角。
“你爹还会煮面？”
莫谷央不知思绪飘向何方，声音少了往日的平和从容。
“是啊，我娘不大会做家务，小时候是爹做，长大后便是我了。”
说起父母，清清不免开始想家。
加上和封无痕的约定，慕容家的事，是不能再拖了。
莫谷央正自沉思，忽见她起身，奔向不远处的小摊。
“你请我吃面，这个就当我请你的啦。”
清清以手帕包裹几块条头糕，递至莫谷央面前。
那手帕是慕容府的东西，一角以银丝绣着大朵芍药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待莫谷央回应，清清又嚷着累了，要回去。
路上多有结冰的小水潭，她一见便要去踩。
“小心。”
眼见清清即将滑倒，莫谷央眼疾手快，伸手便要揽她。
谁知她动作异常灵活，一个滑步便稳稳站定。
望着自己落空的手，莫谷央目光中多了几分幽暗。
次日，谢凌霄以库房药材短缺为由，婉拒了清清领用的请求。
又以配药这等粗活，不宜让清清亲力亲为为由，让莫谷央近身相助。
多了一个慕容家的人在旁，清清即便心再大，也不敢趁机捣鬼。
只能在痛失碧灵叶采摘权后，又失去了假公济私、制作迷药的便利。
“可是累了？歇息片刻吧。”
莫谷央抬手从清清发间摘下两片树叶，笑容在看到她一边啃着凤梨酥，一边用油乎乎的手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纸时，微微一僵。
清清提起笔，书写一通后，皱眉揉着手腕放下。
这《神针七篇》通篇文绉绉，理解起来真费劲。
“手疼了？我给你揉揉吧。”
莫谷央面不改色，欲握她手腕，只刻意避开了她手中油渍。
“我就算医术再好，也只能治病，不能保你长生不老的。”
清清以为他要拿盘子里最后一块凤梨酥，连忙抓起塞进了自己嘴里。
她吃得两颊鼓鼓，口中含糊不清。
“你讨好我，还不如讨好慕容公子。再不济，还有谢管家呢。”
也不知是否是她多心，二人时常能碰面。
且不说他行为古怪，自打认识他后，碧灵叶没得摘，药材没得顺。
他多少带点扫把星的特质。
“我并未讨好你。”
莫谷央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仿佛连日来的努力都打了水漂。
只是他生性执着，不愿轻易言败。
稍作停顿后，又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比起其他，我只是更喜欢陪你在这坐着。”
“好，那你在这坐着。”
清清心想他现在的活儿，的确比挑水劈柴轻松许多，当下点了点头。
“我要回去睡觉了。”
说罢，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没几步便没了人影。
莫谷央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清清趴在枕头上，不知不觉又想起了江景深。
细细想来，他竟是她目前相处中，感觉最为正常的异性。
真是奇妙。
莫谷央曾说世家大族皆有通房侍妾，他会不会也已经……
清清暗笑自己八卦，心中却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她抓起被子蒙住头，不愿再胡思乱想。
就在即将入睡之际，耳边突然传来奇怪的动物叫声。
很快，窗外又恢复了平静。
清清睡眼惺忪，张着眼睛愣神片刻，眼皮很快又沉了下去。
那叫声霎时又响起。
如是者三，便是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
清清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
“呸呸呸，死乌鸦，我拔光你的毛，炖给孙济世喝！”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揣着弹弓向外走去。
那是先前府里玩耍的小伙伴送给她的，她已玩得炉火纯青。
月光如水，洒满庭院。
清清猫着腰，顺着那恼人的叫声寻去。
绕过一处回廊，便见一只黑影在树梢上扑腾。
那乌鸦黑豆般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幽光，正扯着嗓子干嚎。
清清眯起眼，摸出一颗弹丸，将牛筋拉到极致。
伴随“嗖”的一声，那乌鸦扇着翅膀飞起，又叫了几声后才渐渐远去。
“算你跑得快。”
清清看着乌鸦飞走的方向，轻哼了一声。
她拍了拍手，将弹弓插回腰间，刚要回去继续睡觉，就察觉树上有样东西飘落而下。
质地轻柔丝滑，泛着淡淡的光芒。
清清面上一凛，脑中瞬间一片清明。
如往常一般，为浣溪例行诊脉后，清清便坐到了荷花池畔。
她有一下没一下扔着石子，激起阵阵涟漪。
“神医。”
莫谷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清清身后。
清清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回头，依旧玩着石子。
“先前神医曾说过，谷央应离开这里。”
莫谷央沉吟片刻，垂下头道。
“我......现已下定决心，不知神医能否助我？”
他声音染上了几分迫切和哀求，让人不忍拒绝。
“你要我怎么帮你呢？”
清清似乎并不吃惊，声音十分平静。
莫谷央深吸一口气，顿了顿后才道。
“求神医为谷央赎身，谷央愿常伴左右，以身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