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能你有更好的去处？”吉光不由得想起林琳和夏目还有艾米，他们那边的不知道如何了，那些菌丝和她那天在祭台之上的菌丝何其相似。
“我不要……”娜娜柔软的身体直接扑到吉光怀里，旁边还有行人，吹着口哨路过。
吉光生硬地抬起胳膊，想推开她，娜娜扬起尖尖的下巴，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个浓妆艳抹的拉丁女郎，她白瘦了很多，一双冰绿色的大眼睛忽闪着，银白夹杂浅金的长发，给她周身笼罩了一层柔光滤镜。
她很美，诱惑又脆弱。
吉光一下恍了神，这是谁，之海还是玫瑰还是娜娜。
恍惚的那一瞬间，娜娜靠得更近……她伸出双手，环绕住他坚实的背部。
吉光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从未觉得叹气如此艰难。
大约龙潭虎穴也要带她闯一闯，现在的娜娜也不是那个只会委身人下的性感女郎了，她的能力，可能会很可怕，也可能是他闯进去并且能全身而退的希望。
吉光脖子后又开始发热，他伸手摸把娜娜的秀发拨开，娜娜听话地侧了一下头，露出美妙的后颈弧线。
她脖子后面的红点也微微发热周围皮肤发红，他们似乎能有身体和意识上的双重感应。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娜娜靠在吉光怀里，缓缓闭上眼，轻叹道。
“去可能可以把你治疗痊愈的地方。”
“我真的只是病了是吗？”娜娜把吉光抱得更紧了，他的背阔肌充满力量感。
这该死的黑市地下街道，又阴冷又晦暗。
只有吉光身上是暖的，她贪恋的这个体温。
城防，联合军，政府部队……
伊甸园计划，阿诺德，阿塞尔，陆之行……
伊甸园计划，SK公司……
吉光心里压上一块巨石。
每次平静的生活都短暂到像一场梦，现在唯一真实的就是面前的女人，她尽量保持镇定。
可是吉光看到了她轻轻颤抖的手指和唇。
“害怕……娜娜现在很怕死。”
吉光放下手，往后退了半步，他抬头往远处看去。
目之所及，潮湿迷朦霓虹迷幻，鳞次栉比的暖黄色橱窗里，机械人生硬的眼珠直愣愣盯着他和她。
“有我，别怕。”
吉光直起腰，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高科技的城里，大家沉溺于虚幻世界。
全凭直觉的黑市里，大家又对真实的搏杀心存恐惧。
先去老板那儿看看有没有旧飞行器，预知一些经费，然后……混进SK公司。
这一次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而且，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娜娜一个人呆在这里。
“饿了么？”吉光没有回头。
娜娜摇摇头。
吉光还是掏出刚才在酒吧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一个三明治，扔给娜娜。
娜娜接过三明治，里头有千岛酱三片薄火腿一个蛋，她低头双手捧着慢慢咬下去，她眼睛亮了一亮，她张嘴啃了一大口。
“好吃！”娜娜一边吃一边盈盈笑起来，她都没发觉酱汁蹭到脸颊上。
迷幻的霓虹灯光里，眼前的女人吃东西的表情，和之海一模一样，像个孩子。
吉光伸出手，给她擦了一下，娜娜没有躲闪，迎着他的脸笑起来，低头又狠狠啃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三明治递给吉光嘴边，吉光没有拒绝，他慢慢张开嘴，咬了一口，娜娜笑起来。
任谁从附近路过，也觉得这只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情侣。
城里人人都沉迷于虚拟世界里，在这儿，人和人直接接触却回到了上个世纪，谈一场复古的恋爱拥有一对一的感情，现在是一种流行。
“我想留在黑市，和朋友们唱唱歌，作为了一个的自由人。”娜娜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
“人类那些前途命运，我……我管不了。”娜娜惭愧地低下头。
吉光摸摸娜娜的头，“你现在已经身在人类的命运里，我们都逃不过。”
“我想去见见以前唱歌的朋友们。”
娜娜拉起吉光的袖口，她抿抿嘴：“然后再去基因公司可以吗？”
娜娜突然感知到了吉光心里涌起的杀意，她不去，他就会直接射杀自己……
娜娜委屈得想哭，带着愤怒和恐惧，一丝丝迷恋。
“为了人类。”
她一直觉得假大空的这几个字只存在于电影台词里，那些孤胆英雄，拿着人类的火种，拯救世界。
娜娜不是，娜娜只想吃饱穿暖，在爱欲里沉沦，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活着，她没有理想，黑市里谈什么未来，呵呵。
可是身边男人的想法时常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他的光明像一道光，刺得她浑身疼痛。
她只想活着，不那么痛苦地活着。
“要不去之前我们先去看看你的朋友。”
吉光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也好……”娜娜顺从地点点头，鼓起勇气拉上吉光的手，他的手很暖有薄茧，那些在漫长的甬道里搬运摩擦出来痕迹，细小的伤口愈合层层叠叠，娜娜的手指纤长，她在吉光手心里换了个角度，可以握得更紧一些。
这种轻轻的肌肤接触着，他们认真摒除杂念，就会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一些感受，很妙，比如吉光不怕冷，他穿着外套觉得刚好，而娜娜光着腿，她冷，不光是触感上的——
娜娜想到能见朋友的短暂即逝的快乐，吉光想起给之海舔了一下奶油的甜蜜味觉和心脏悸动，娜娜……也都感受到了。
这就像蚂蚁之间散发的信息素，他们交换着大量的信息，不需要言语。
娜娜闭上眼睛，她也能安稳走路，闭上眼睛之后，她几乎能完全感知到吉光走在路上的触感和方位，她完全摔不着。
娜娜记得的路线她稍微集中注意力，吉光也能感知到，他们似乎在体验某种新型的虚拟游戏，顺利到达晚上去唱歌的场子里。
现在已是冬天的尾声，还是冷，更阴冷，场子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热烈得很，黑市么，每一天大家都当最后一天过，热烈又绝望。
逞论现在网络不通，城里难民流离失所，联合政府完全没有过来支援的痕迹，大家都在说：
世界末日到了，城里那些虚拟僵尸不过是最后的审判以后，罪有应得。
娜娜轻车熟路，往后台化妆间走去，她前男友躺在联络意识不清，化妆镜前坐着两三个姑娘长长的卷发，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美得像芭比娃娃。
“新男友吗？”姑娘们笑嘻嘻的打闹着。
后台的空气质量堪忧，迷朦着一层雾，暖烘烘，姑娘们都穿着很少，美好的胸脯大腿明晃晃在吉光眼前。
吉光咳嗽了两下，目不斜视。
“嘻嘻嘻。”姑娘们扭头拿起香水对着吉光喷过去。
吉光皱着眉头，“我先出去等你，你们聊。”
他转身大踏步走出去，快要落荒而逃。
“这个气质不同凡响啊，跟进了盘丝洞一样，怎么呆头呆脑。”
娜娜手指戳了一下讲话的姑娘的肩头，“你懂什么，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他是个纯粹的……”
娜娜犹豫了，她隐约知道他是军人，可是她把他从路边拖回来以后，他只口不提回部队的事，他可能只是一个逃兵，他……娜娜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上了心，不想暴露他真实身份，一时之间语塞。
“我管他是什么，他有钱吗？长得倒是非常不错，我喜欢。”黑发姑娘又嘻嘻地笑开，她是个活泼甜美的姑娘。
“一文不名！”娜娜顺手拿起一根唇膏，给自己补了一下口红，皮肤衬得更白更艳丽。
“哗啦啦。”大厅里传来打架摔东西闹事的声音，不知道是顾客之间还是什么，娜娜伸头出去瞄瞄，这种事太常见，常见到都没人愿意躲开，甚至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欢呼声骤起，打！打死他！
围了一圈儿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