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在闹别扭。
这会儿，陆灵犀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
如果可以，她更想打会沙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同一时间，面对她最近最不想见的两个人。
此刻，安王的营帐内，其他将士统领并不在，只有安王一人。
赵熙川、陆灵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营帐时，安王便发现他们两人之间的异常。
他并未开口询问，只是将桌上的军报拿给赵熙川，“你看看，封战此意为何？”
赵熙川接过军报，粗粗的扫了一眼，直接将军报扔在桌子上，满不在乎的靠坐在红木龟背椅内，脸上透着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陆灵犀安静的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
她算是发现了，安王虽是请她一同前来，但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也许，唤她过来，只是想再探一探在赵熙川心里她到底有几斤几两重。
安王将他们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内，脸上始终端着温文尔雅的笑意。
“放虎归山终留患，本王以为，斩草除根方为上策。”他的视线定定的落在赵熙川处，问的很是漫不经心，“小川，你以为呢？”
“你就不怕回国都后亚父定你一个抗旨不尊之罪。”
“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
陆灵犀的视线在安王、赵熙川之间流转，杏眸疑惑，他们俩人之间的互动，怎么与她想的不一样？
她明明记得赵熙川最后是死在安王的剑下，可眼前这两人像是仇敌吗？
她心中竟生出一种眼前两人惺惺相惜，而她才是这个房间最多余的那个人。
不不不，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陆姑娘，你觉得呢？”
“什么？”正走神的陆灵犀吗，猛地被安王点到，俏脸呆滞，杏眸迷离，“何事？”
安王并未恼怒，嘴角笑意倒是多了几分真情，“你俩倒是挺般配的。”
“一个打官腔，一个装迷糊。”
“敢情与封战有罅隙的是本王，不是你们二位。”
陆灵犀听出安王话语里带着几分恼意，但她怎么看都未曾从他那清风霁月的姿态里看出一丝恼意来，好似刚才话语中的恼意都只是她的错觉。
她一时之间拿捏不准，刚用和太多面对对这位始终带着温文尔雅面具的安王。
她求助的望向赵熙川。
谁知那斯在对上他的视线后竟直接合上眼了。
他这什么意思？
眼不见为净吗？
把她当什么了？
她气得磨着她的小虎牙，闷闷问了一句，“安王殿下，您是恼了吗？”
“恩，恼了。”
陆灵犀本是想将安王一军，谁曾想，他未有一丝犹豫的便直接认了。
这……
这安王到底想干什么？
她深呼一口气，安慰自己，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她，莞尔一笑，杏眸盈盈，满含期盼，“那安王您意欲如何处置封战？”
“陆姑娘，这问题是本王先问你与小川的，怎你们不答本王，反而让本王先答呢？”
得！
陆灵犀算是看明白了，这屋里两王的心眼加起来没有九百，也有八百，一个比一个的精，她哪里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她决定退出战役，“安王殿下，臣女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回房歇息。”
“臣女前来，只为自证清白，与封战辨明前因后果，其他诸事，皆为国事，臣女一介女流，不敢妄言。”
她起身，对着安王行一福礼，瞥了赵熙川一眼后，缓步离去。
“陆姑娘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妙人儿，难怪川儿你不舍得她一命呜呼。”
赵熙川骤然睁眼，黑瞳泛起一丝危险，语带警告，“你少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心疼了？”
“你若无正事说，本王便回了。”
“水淹孤城，你想好了吗？”
“她不想。”赵熙川心底烦躁，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亦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他的决定。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若他真的水淹孤城了，与陆灵犀怕是再无可能。
陆灵犀给他勾画的未来太具诱惑力，是他从未奢望过的幸福。
哪怕他不配拥有，他亦不想亲手毁了。
安王眼透惊喜，此前，他不止一次的劝说赵熙川放弃水淹孤城的计划。
但赵熙川从不为所动。
甚至是嫌他烦，最后拒回了他所有的书信。
而如今，赵熙川的心竟出现了松动。
不管出于何缘由，他都不愿赵熙川水淹孤城，背负累世骂名。
如果他们之中必须要有一人深陷黑暗，他宁可这个人是他自己，而非赵熙川。
“我可在此地设伏，击散封战大军。”安王道出他的计划，“孤城守将并不是人人都愿意跟着封战北上为林国世子夺政。”
“你若能趁此机会，暗中收服他们，如虎添翼，何乐不为？”
安王所言，赵熙川其有不明白之理。
只是，相比这些，他更喜欢毁灭。
沐嵘始终猜忌赵熙川，以为他回国都，便是想与他争权夺位。
殊不知，赵熙川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
他发自肺腑的厌恶那九五之位。
午夜梦回时，他时常会想，若是他只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儿。
慈祥和蔼的父皇是不是就不会遭人背叛，惨死沙场；
宅心仁厚的皇兄是不是就不会为了顾全大局，慷慨赴死；
温柔娴淑的母后是不是就不用委身贼人，从而变得心狠手辣、手染鲜血。
他恨着皇城里的所有人，恨着自私自利、明哲保身的文武百官们。
国不可破，他家却可亡。
多么可笑。
凭什么？
沐嵘也好，百官也罢，他要他们所有人为他所失去的一切而陪葬！
他要他们国破家亡！
让他们也来尝一尝，日日夜夜被仇恨所撕裂、所驱使的感觉。
赵熙川并未回答安王，只是沉着张脸，大步回到他自己的营帐，不发一语的躺回床上。
他用力的嗅着枕头，好似还能闻到陆灵犀身上的淡淡梨花甜香。
她是在他身上下了蛊吗？
才会诱得他沉沦美梦，久久不愿醒来。
月黑风高夜，军营之内，一道黑影旁若无人的穿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