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
安王满眼嫌恶地瞪向陆灵犀那双不安分的手，“成何体统！”
“你！”安王转头，不满地瞪着站在一侧，冷眸含笑、不发一语的赵熙川，“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
“你的脾性越发急躁。”赵熙川眼底笑意更甚，不是那种假笑，而是发自肺腑的开心。
他已经很少见到熙诚的真实情绪，“但我很高兴。”
沐熙诚眼内流光一闪，那万年不变的和煦笑意已经重新覆在他的脸上。
“川弟……”安王一时动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本王先行一步。”
陆灵犀望着安王落荒而逃的背影，杏眸盈盈，笑容满溢，“看来安王殿下也不似传闻中那么恐怖。”
“恐怖？”
“何出此言？”
陆灵犀笑而不语，惊觉她自己又说错话，正想着该如何自然地转移话题时，赵熙川率先开口，“你与熙诚是不是八字不合？不然怎会见一次吵一次？”
他轻叹一声，“大家相识一场，本王希望大家都能相处融洽。”
“我明白了！”
陆灵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笑着应下，她杏眸微凝，视线落在赵熙川处，心里面闪过一丝疑惑，她总觉得赵熙川好像是故意在转移话题。
但仔细想想，好像前后对话都挺顺畅，不像是转移话题。
难道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太敏感了？
跟着赵熙川，不急不缓地走在狭窄的巷子里。
这里与陆府所在的朱雀街完全不一样，巷子很窄，只能容两人并肩而行，马车根本进不了。
空气内陆陆续续地会传来阵阵烧火的枯枝味，还有做饭时的各种油烟味。
这里的孩子要是想知道家里晚上吃什么，好像只需蹲在厨房门口，闻闻锅里传出来的味道就能猜到。
时不时会有背着孩子的妇人路过，她们有的怀里抱着一个大门盆，还有的行色匆匆，当然也有人的眉宇间带着满心欢喜……
陆灵犀心生向往，生活在这样的巷子里才能彻底感受到异国异地的风情。
迎面走来一包着炭灰色头巾、手中抱着一奶娃娃的妇人，赵熙川、陆灵犀并肩而行，三人在狭窄的巷子里碰上。
陆灵犀下意识地想要侧过身来，给那抱着奶娃娃的妇人让位置。
但那妇人比陆灵犀的反应更快，她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弯腰，“贵人先行，贵人先行。”
赵熙川对此习以为常，跨步要走，却将陆灵犀皱眉站在原地。
陆灵犀的视线扫过那妇人怀中的沉睡的孩子，粉雕玉琢，双颊奶胖奶胖的，可爱极了。
眼前的妇人穿着粗布麻衣，一看便不是富裕人家。
陆灵犀抬脚欲走，视线却依旧落在那妇人处。
她发现那妇人双眼闪烁，始终在躲避着她的视线。
“这孩子真可爱！”陆灵犀将抬起的小腿缓缓放下，转身询问着那妇人，“婶子，能向你打听个事吗？”
“什么……什么事……”
察觉到那妇人声音中的颤抖，陆灵犀心底疑惑更甚。
她和赵熙川有那么吓人吗？
他们什么都未对这妇人做，她为何这般怕他们？
莫不是心中有鬼？
此刻，赵熙川也发现那位妇人有些不对劲，他暗暗对夏莲使了个眼色。
“婶子可知道任屠夫家在何处？”
“任、任屠夫？”那妇人神色尴尬，“不瞒贵人，小妇人刚搬来这条街没几日，对这儿并不熟悉。”
她点头哈腰地不断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这孩子睡得真香，咱们在这说半会子话了，他都没醒！”
那妇人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戾色，伸手推开陆灵犀，然而转身便跑！
夏莲将陆灵犀扶住，立马向前追求，“往哪里跑！”
那妇人怎么可能是夏莲的对手，没几步便被夏莲追上。
“你在做什么！”
追上来的夏莲发现，那妇人一边跑，一边拿着帕子捂着怀中孩子的口鼻，俨然一副要捂死那孩子的模样。
她刚想出手，便将那妇人将孩子高高的抛向空中，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跑。
“救孩子！”陆灵犀在后面看到这一幕，心都悬到了嗓子眼，扯着嗓子命令着，“夏莲，救孩子！”
就算陆灵犀不开口，夏莲的决定也是救孩子。
待夏莲救下孩子，再往想要追，哪里还有那妇人的身影。
陆灵犀小跑追过来，“孩子怎么样了？”
“还有呼吸。”夏莲将襁褓中的孩子仔细检查了一遍，孩子身上并无明显伤痕，“怕是被那妇人灌了药。”
不然怎么可能还不醒！
救唐姑娘很重要，但陆灵犀更担心怀中的孩子。
“绮山，你同夏莲带孩子去医馆，待确认他无碍后，再来寻我们，如何？”
“不了！”安绮山摇头拒绝，“确认孩子无恙后，我带他去报官。”
“好！”
“那我这边若是完事早，便去寻你们。”
四人兵分两路。
陆灵犀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压低嗓音，“你刚才为何不出手？”
“国都城内，嵘帝眼线众多，再无完全把握前，我绝不会在人前显露半分。”
“可那是一条人命！”
赵熙川深邃的黑瞳内满是淡漠，“与我何干？”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他未曾做错过任何事，甚至都未来得及睁眼看清楚这个世界过%……”
陆灵犀心底慌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她此刻内心的恐慌，她只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熙川，这样的奶娃娃，你也能做到见死不救吗？”
“也许他最错误的一件事便是出生，来到这个世界。”
赵熙川感受到了陆灵犀此刻的恐慌，但他却很茫然。
不明白，如此微不足道的一件事，陆灵犀到底在恐慌什么。
陆灵犀自始至终都知道赵熙川是全文的大反派，他终其一生都在复仇。
她知道复仇不易，他要为复仇舍掉许多，但她从未想过，赵熙川会为了复仇，舍弃他的良知、怜悯、同情心……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那一夜在军营之中他抱着她不断问的那句“我与大局，哪个更重要”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