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说完，便重新把自己的头埋入被子里。
“卓同是对的。”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在了，这个家就会幸福了。”
家里从没有人爱过卓青，父母无视他，哥哥欺负他。他的存在，连呼吸都是原罪。
他也是厌恶自己的，他曾经用刀割去身上的鳞片，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可隔天鳞片又会重新生长。
怪异的外貌，让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日光下。
小时候，卓青曾经偷偷跑出去，他也想和邻居家小朋友一起玩耍。
回应却是对方丢在他身上的石头，与一句“怪物”。
其他小朋友恐惧的目光，深深印刻在他记忆里，成了一道挥之不去的梦魇。
“你是怪物。”
卓青往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与开门的“吱呀”声。
薇叶离开了，卓青认识到。
被子里的少年想，薇叶被他吓跑了吧，他果然不会有朋友。
很快，他又听到稍显急促的呼吸声与脚步声。头上的被子被掀开，薇叶严肃地望着他。
“卓青，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她说：“卓同醒了，他要你下去。”
一楼，坐着卓同一家与学校四人。陈霖与卓夫人坐一起，安琴与卓青坐一起，金德利、盖文簇拥着卓同。
卓同面黄肌瘦，眼睛似睁非睁，整个人有气无力。卓夫人看到儿子醒了，激动溢于言表。
“阿同，你总算醒了。再不醒过来，母亲都要撑不下去了……”卓夫人哽咽道。
“妈……”卓同浑浊的眼睛似有泪光。
母子两人相拥而泣，画面好不感人。
安琴冷冷看着这一幕，心里开始提防。卓同突然醒来，其中一定有金德利的手笔吧。
金德利拍拍卓同的肩，说：“我和盖文也很震惊，卓同突然醒了。而且他还有话要讲，坚持把我们大家聚在一起。”
盖文看着卓同，又看着卓青与安琴，欲言又止。
“阿同，你要说什么。”卓夫人紧握住卓同的手。
卓同枯燥的头发被卓夫人反复抚摸，在母亲与众人无声的催促下，他终于开口：“我知道是谁在水族馆下毒。”
陈霖追问：“是谁？”
卓同的头转过九十度，浑浊的眼睛看向卓青，用手指向他：“是卓青。”
一语石破天惊！众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卓夫人更是惊骇地失去了言语。
“阿，阿同你说什么。”
“在我去拍广告的前一天，我亲眼看见卓青从房间里悄悄溜走，跑到水族馆下毒。”卓同有气无力地说。
“卓青嫉妒我，他想害死我！永远不让我们好过！”卓同浑浊的眼睛像藏了毒蛇，冲着弟弟吐出毒液。
安琴听见卓同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卓同一直在欺负卓青，甚至为了得到拥有能力差点害死他，现在却反过来污蔑他。
“啪”
一巴掌狠狠扇在少年脸上。
“我真后悔生了你，你竟然暗中毒害你哥哥！”卓夫人一巴掌打在卓青脸上，她满脸愤怒。
卓夫人颤抖着说：“怪我，我早该知道你嫉妒阿同，你恨我们，你是个怪物……”
卓青眼中似乎有些茫然，还有些疑惑，他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
卓青没说任何话，没做任何事，卓夫人就轻易相信了卓同。
卓夫人再次抬起手，还想再打下去，这一次她的手在半空就被拦住。
名叫薇叶的学生抓住她，眼神狠戾到可怕。她冰冷道：“你不配打卓青。”
“哈哈哈哈……”椅子上，卓青竟然笑了。
他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掌印，嘴角却上扬，眼泪随着笑声滴滴落下。
“没错，都是我干的，害了卓同的是我，还来你的也是我……妈，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卓青质问卓夫人，眼眶通红。
面对卓青的质问，卓夫人下意识退后两步。
“卓青同学，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陈霖站起来扶住卓夫人，宽慰似的对两人说：“你需要去专门的医院休养，那里条件很好，也不收任何费用。”
安琴质问陈霖：“你要把卓青送去哪里？”
门外传来车鸣声，陈霖笑道：“人已经来了。”
几个高大的蓝衣人走进来，冰冷地说：“我们是第一精神病院的护工，你们哪位是医院要接受的病人？”
安琴深深看着陈霖：“你们要把卓青送到精神病院。”
卓青愣住，他被护工用手铐铐上，押送犯人一般被押出家门。临走前，他看到自己的母亲、哥哥，还有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卓夫人看到卓青伤心至极，又变成死灰般的眼神，突然心口一滞，下身无力。
她扑过去抱紧自己的大儿子卓同：“没事，阿同，妈妈还有你。”
卓青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眼角流了一滴泪，落到地上仿佛一滴血。
安琴冷冷看着两人：“你们不配做卓青的家人。”
“你们不能带走他。”安琴挡在卓青面前。
护工麻木道：“这是院长的命令，不能违背。”
面对护工不善的眼神，她向右挥出一拳，门墙被砸出一个大洞。门墙摇晃，抖落下砖块土灰，护工们沉默了。
“那就带我一起走。”安琴说。
她又随手捏碎一块砖，仿佛捏碎一块豆腐。
卓青怔怔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女，她对他展露笑颜，仿佛一束光。
“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