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被词典砸死的，你们怎么看？”
希利尔上前检视了一番卓琳的尸体，拿起了一本脊尖沾血的厚脊书。
“嗯，没发现其他地方有什么激烈冲突的迹象。”那名来自波费王国的红发青年，在房间的角落四下观察了片刻，得出结论道。
而那个胖乎乎的少年则在床铺和被褥上这里摸摸，那里嗅嗅，最后嘿嘿笑道：“也没有什么可疑的湿痕。”
只有夏灯，他始终盯着尸体，也最为在意尸体。
毕竟按他的预计，就算要出事，大概率也是那位奎妮出事，结果居然是这种展开，当真令他意想不到。
等三人各自交换完意见，他们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了希利尔手中的凶器上。
趁此机会，夏灯上前仔细翻看着卓琳的尸体。
不过他的动作，在场三人还是颇为在意的，所以纷纷投注以目光。
希利尔更是当先问道：“夏灯，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夏灯没有回答，他将卓琳翻了个面，看着她的面容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三人走到他身后，也都有些惊疑不定。
原本他们都不想直接翻动尸身，就是害怕自己破坏了什么重要线索，哪怕巫师大人让他们自行处理，他们也还是有些畏缩。
只是眼下既然夏灯已经带头了，他们也来不及阻止，便只好默认了。
此刻真正看到尸体的模样，就算是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也察觉不对了。
卓琳脸上的表情，过于怪异了，只见她眼眶迸裂，眼皮都快盖不住圆瞪突出的双目了，嘴巴还长得老大。
这副表情放在当下场景还是过于违和了，令在场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夏灯提剑上前，三人都被吓了一跳。
不过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们脸色均有变化。
希利尔直接上前阻拦：“夏灯，生壳不能随意破坏，那是我们灵魂的庇护所，米斯特兰的传统你都忘了吗？”
夏灯皱眉，他确实知道这个传统，米斯特兰的人认为，一个人出生时的躯壳不仅是灵魂的庇护，也是世界的祝福。
他们相信一个人即便是死去，他生前的躯壳也会将这祝福寄予给其他的生者，所以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他们会给予死者的躯体以最大的尊重。
同时他们还认为祝福与诅咒往往是相对的，若不能对祝福加以珍惜，那么祝福也有可能化作诅咒。
但他一个外乡人，怎么可能在意本地人的传统。
所以他冷声道：“让开，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腹腔和颅内，这对我们搞清真相会有帮助。”
他没有用不确定的语气，就是希望几人抓住事情的根本。
可希利尔仍然坚决，几次三番拉拢夏灯不成，已经让他将此人放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不远处的红发青年说道：“我们应该还没到那一步吧，巫师大人不还在吗，没必要伤害死者的尸体。”
胖少年也在一旁附和，“对啊，对啊。”
他两眼一转，还说道：“另外我们三个好歹也都有着侍从级的实力，这么小的房间，你想在不杀伤我们的情况下制服我们，怕也很难吧。”
夏灯看了几人一眼，眼眉突然松弛下来，他低声说道：“那就祝你们接下来好运了。”
也不管他们作何感想，甚至懒得去问另两人的名字，夏灯径自走出舱室。
而见到有人出来，围观的学徒们纷纷问起里面的情况。
夏灯只是简单说出“死者死相存疑”后，就想带着奎妮走出去。
很多人觉得他不该带走凶手，想要伸手阻拦，可想到他骑士级的力量又有些畏惧。
直到另外三人从舱室内走出，他们才
七嘴八舌地谈论起自己的意见，希望三人听到后能代表他们留下奎妮。
未曾想这三人只是瞄了夏灯一眼，就没有其他的表示了，好像都默认将奎妮交给他看管，随便他怎么样了。
带着还在小声啜泣的奎妮走出人群，夏灯远远看到了一些贵族之女站在附近，她们显然没有要往人群里挤的意思。
这些少女女孩看到夏灯和身上沾血的奎妮，也都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两人。
夏灯看着那边站着的西茜，疑似斯克罗多夫家的女孩，还有艾茵等人，也有些头大。
可他不想理会这些人，这些人却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光是站在外面获得的信息还是太散碎了点。
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换上了女仆服的西茜率先问道：“请问夏灯少爷能告诉我等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嘴中跟夏灯说着，目光却放到了奎妮身上，不停上下打量着她。
“你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夏灯对她的爱好不置可否，只是简单解释了几句前因后果。
“所以你这是想把她带去哪儿？”一旁玫红色披肩和衣裙的金发双马尾萝莉插话道。
夏灯沉默了，这个似乎不管怎么解释都会产生误会的样子。
见状，女孩有些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
西茜在一边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即将勾起的嘴角，“少爷害羞呢，害怕被人看出他渴望女性的身体了。”
夏灯看着西茜，有些奇怪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舌跳脱了。
而双马尾的女孩已经目露鄙夷地看着夏灯了，她似乎还想阻止夏灯，可惜被西茜按住了。
不与她们计较，夏灯带着奎妮继续往他的舱室走，却在路过艾茵身旁时，不得不暂停脚步。
因为奎妮的双手被艾茵抓住了。
这位面容阳光，神情灿烂的少女抓着奎妮还带着干涸血迹的双手，温声细语地诉说着什么。
看着她们好似在说悄悄话的样子，夏灯的手动了又动，终是没有制止。
在她们俩交流过程中，奎妮一会儿两眼通红，又忍不住掉泪，一会儿又突然害羞起来，再一会儿还疯狂摇头，也不知道她们究竟在聊些什么。
好在不算多久，艾茵总算是放开了奎妮。
这下彻底没人阻拦后，夏灯将奎妮带回了自己的舱室。
坐在木板床上，夏灯看着奎妮，问道：“现在能详细和我说说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奎妮摇摇头，“就这些了，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
“她昨天被你找着后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吗？”夏灯打断她，继续问道。
奎妮还是摇摇头，“都很正常，她的举止和平常一样，而且她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性格。”
这就奇怪了，夏灯不自觉蹙起眉头，“你砸死她后没发现的她的表情不对吗？”
奎妮突然沉默了，然后她双手抱头，开始疯狂摇摆起脑袋来，声嘶力竭地哭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实在太莫名其妙了，太莫名其妙了。”
夏灯叹了口气，安慰了她片刻，让她好好休息，想起什么不对劲的再告诉他，并让她暂时就住在7号舱，木床吊床随她选，就是不要出门。
见奎妮没什么反应，也不知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夏灯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间的气氛就这么沉凝下来。
直到午餐时分，夏灯拿上钥匙走出舱门并将之反锁，然后去打了两份餐点回来。
过程中他从一些聊天的人里得知，学徒们最终选择了将卓琳葬入大海。
这真是让夏灯无奈了，米斯特兰的习俗是在人死后，以融入自然，回归世界的形式下葬，所以无论是被动物吃掉，还是用泥土填埋，都属于正常的葬礼范畴内。
他们比较忌讳的是火葬，会认为尸体被焚烧时所产生的黑烟是不详的象征。
只是这下最清晰的线索算是彻底没了。
回到7号船舱，夏灯劝慰着奎妮，让她勉强吃完了午饭后，又忍不住仔仔细细地询问起一些细节来，遗憾的是终归没什么新的线索。
熬到夜晚，他有些可惜第二天就这么过去了，原本他还想着每天都排查一下全船上下的。
到底奎妮也不能放着不管，再加上经常就会有人寻来问候，不管是以打着熟人名义的，还是以调查事件为名义的，都不能放任。
万一里面也有有问题的人呢？有想灭口的人呢？这些也都是不容错过的线索，都比直接将奎妮一直反锁在室内要好得多。
虽说最终还是没什么发现。
想着今晚就这么过去了的夏灯，只好关掉灯盏，躺到木板上休息了起来。
奎妮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夏灯入睡，然后也窝到了吊床上。
夏灯略微睁开双眼，片刻后又重新合上。
深夜，一道漆黑的身影缓步走到木床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它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长条状事物，举起来就朝床上的人影捅去。
刹那间，夏灯睁开双眼，一手挥出，一阵虚空大力如同波浪般传递出去，黑影手中的长条物“啪嗒”一声，滚落地面；就连黑影本身也被震退。
“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黑暗中的人影说道。
“我只是自己也做过同样的事，所以防你一手罢了。”夏灯语声平静地解释着。
他指的是对付谢非特的时候，不过他虽然有所防备，却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用这种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