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婶弄着秤砣，尾巴翘高高，喊道：“哟，快七斤了，布兜一两，包被一去估摸得有六斤六两呢。”
“也不小了。”
“我们小囡囡也是个胖宝宝。”
宝宝可听不得这些，默默闭上眼睛。
“行了行了，六斤六两多吉利，一点不重，比你爸轻多了，”姚荟说着给孩子重新拉好包被，抱去隔壁。
剩下几个小兵憋不住笑。
“所，所以，队长几斤啊？”
“队长那体格，几斤都不奇怪……”
“我都没想过队长还有小时候，还以为他就这么大！”小兵摸摸鼻子，想不到自家队光屁股啥模样。
姚荟和徐桂芳轮流照顾小孩。
过了会儿，小丫头饿得开始哭，村里有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正好雨也停了红婶带着去蹭口奶。
谁晓得送到人家里，人家愿意喂，反倒是孩子不肯吃，哭得可怜。
姚荟操心说：“小心肝哟，咋不吃呢……”
那产妇说：“是不是认人啊……”
“才生出来两小时呢，不能吧。”
结果就是又抱了回去，煮了点米汤仔细滤了几遍给喂了一点。
吃完抱回屋里，睡得呼呼香。
姚荟和徐桂芳也松口气，悄声讲话。
姚荟说：“真是辛苦小思了，给闫峥生了个小丫头，给我的心疼坏了。”
徐桂芳感叹姚荟对小思这样关心，嘴上安慰她，“她们小夫妻俩感情好，要孩子是两人都想的。”
“桂芳啊，我跟你讲句心里话。”
“你说。”
姚荟看着她，真心实意说：“在我心里，小囡和小囝是一样的，小思以后要不愿意生了咱就只疼这个孙女，不搞别家非得生个儿子那套。”
“闫，闫峥……能愿意吗？”
徐桂芳问，她惊讶姚荟的话，这年头哪个婆婆嘴里能说出这种话，况且姚荟自己就只有闫峥一个儿子，只生一个那就等于没有孙子了。
徐桂芳不想闺女再受罪，又怕这些思想会逼着她再生。
姚荟拍拍她手，看着睡得呼呼的孙女满脸慈爱，“闫峥你别说，今朝看着小思疼成这样他转头去结扎都不是没可能。”
徐桂芳一想也是，孩子生出来闫峥那眼里都只有媳妇，也算独一份。
是个好姑爷。
“好，有你这话我都放心了。”
“尽管放心，孙女咱照样疼。”
两人相视一笑，手握紧。
……
许思是夜里醒的，她太累了。
睡得很沉。
闫峥在旁边眼睛都不敢闭，不时检查她情况，好在一切都好。
房梁挂着的灯泡，瓦数低，昏黄昏黄的。
外头檐下偶尔滴下积水，滴在柴火堆上。
很安静。
许思睫毛一颤闫峥就俯下身。
没叫她，怕她只是惊了下，抬手摸上她额头轻轻抚着。
许思似醒非醒，身上不是很舒服。
“唔……”
她手习惯性摸上肚子，没摸到熟悉的弧度一下就醒了。
“思思……没事了，没事。”
许思深吸了口气，对上闫峥的目光，“闫峥……”
“我在，女儿在隔壁，妈带着。”
仿佛晓得她想问什么，闫峥言简意赅说清她最担心的事。
许思放下心，委屈说，“想看宝宝。”
“好，等下我去抱，你有没有哪里难受？”
闫峥眉心紧皱，目光不错看着她。
许思摇摇头，“肚子还有点疼，别的……不难受了。”
“真的？”男人显然不信，怕她只顾着要看孩子。
许思乖巧说，“真的。”
她抬手摸他脸颊冒出的胡茬，温柔说：“你是不是吓到了，我没事了。”
这辈子哪有人问过闫大队长是不是被吓到。
也只有许思。
闫峥抓着她小手按在脸上，哑声说：“嗯，我怕找不到你，怕他们伤害你，怕你出事……”
他双目闭了闭。
他们是夫妻，他不在乎在妻子面前是什么样。
许思笑：“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你答应过我。”
“是，我答应过你。”
闫峥凑近吻她，亲了会儿许思推开他，“我脏死了……”
“不脏，擦过身子了。”
生完孩子，闫峥怕她不舒服，就拿热水给擦了擦。
“好吧，但是……你说给我看女儿的。”
闫峥额头抽了抽，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以后是不是要跟闺女分一个媳妇？
“快去啊……”许思软绵绵的推他。
闫峥正要起身，就听见外头脚步声。
是徐桂芳。
“闫峥啊，小思怎么样？”徐桂芳声音压得很小。
许思说：“阿妈，我醒了。”
“醒了啊，”徐桂芳走进来坐到床边，细细看着闺女，“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孩子呢？”
“也醒了呢，热了米汤想喂一点，结果不肯喝，你醒了要不要喂喂。”
许思愣住，“我……”
她可没喂过啊，怎么喂……觉得有点怪怪的。
徐桂芳说，“这会子肯定还没通，让小丫头吮一会儿，对你好。”
许思点头，“阿妈把她抱来吧。”
徐桂芳把孩子抱来，小心放进许思怀里。
那感觉太奇妙，裹着的包被是鹅黄色的，宝宝在里边香香软软可爱要命。
可能饿得刚哭过，眼睛水汪汪的。
闫峥也这会儿才仔细看孩女儿。
“简直跟你小辰光一模一样，”徐桂芳说。
“真的吗……好可爱啊。”
许思心口怦怦跳，伸出一个手指勾了勾她小手。
“宝宝，是妈妈呀。”
小丫头瘪瘪嘴像要哭。
徐桂芳讲，“让她吸一会儿，好通奶，前头送去隔壁刚生完的女人那，结果她都不喝……”
许思纳闷，“不会也不喝我的吧……”
“不会，有些孩子就是精细些，闻着你味道呢。”
徐桂芳拍拍许思肩，“阿妈在外头，你有事让闫峥叫我。”
许思点点头。
徐桂芳就出去了。
她晓得，小囡就是生了孩子，那自个儿还是个姑娘，喂孩子什么不好有旁人在。
徐桂芳在堂屋的长凳上坐下来，下过雨的夜空月亮跟洗过似的。
明晃晃挂在天上。
她想，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