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小兵声音都带着哽咽：“将军，徐先生，军医发现，褐国那些死在爬出洞的人身上都带了疫病！”
庞云翼和徐缜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他们此时已经顾不上骂人，庞云翼抓紧小兵的手：“什么症状？”
光幕外，亦是一片哗然。
郑珣攥紧了拳头。
【是清水村！】
【那时候就觉得这件事情结束得太过轻易，原来褐国的实验早已成功，清水村那边，不过是没有收拾干净的尾巴】
【以大雍百姓性命实验出来的脏东西用在大雍人身上，如此缺德难道不惧怕报应？】
【也是，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报应这种东西】
【但这也不代表，人不需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一旁，建阳的脸色，是肉眼可见地难看。
军医回过神，拍了拍她的腹部：“将军放松，伤口再崩就更不容易好了。”
建阳没有回话，她的目光定在光幕上。
光幕中，小兵显然有所准备。
面对庞云翼的质问，他流利道：“咳嗽，发烧，喉咙干渴，暴瘦……而且，病情蔓延得极快，如今，有百来个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症状。”
庞云翼和徐缜连忙往外走。
“当务之急是把人隔离开。然后去找大夫，还得准备好药材，病人用过的东西也要集中在一起处理。”
“褐国那边……”
“暂时不用担心，他们现在对我们定是避之不及。”
徐缜补充：“封山吧，庞云翼。”
虽然暂时没有出现死亡，但谁也不清楚这场疫病有多严重。
事关重大，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庞云翼愣了愣，抹了把脸：“你说得对，必须封山。”
他忽然看向徐缜：“幸好，我们物资充足，这段时间都无人下山采买，也没有和外人接触。”
不管疫病如何，总之就是自他们始，自他们结束。
光幕外，郑珣忽然起身。
建阳目光被她的动作吸引过去。
“魏雁行，我写一封信，你速速给贺无虞带过去。”
郑珣步伐飞快。
魏雁行虽然在营帐外，但是也能看到天幕。
知道郑珣要带的信是什么，他没有调侃，认真地应下。
写完信，郑珣重新找到建阳：“姑姑，我算到一件大事。”
建阳配合道：“什么事？”
“西州爆发了疫病，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褐国创造出来的人祸。姑姑，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辽州那边还好，此时早就已经打得难舍难分。
褐国和大雍接触得不少，齐永霁若不是要搞什么同归于尽的把戏，就不会在辽州传播疫病。
东州的危机其次。
齐永霁就算打下大雍也需要人治理，按理来说，不会再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但也说不准。
这种事情，只要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就必须得以防万一。
褐国赌的起，大雍可赌不起。
建阳心里早就有了章程，就等着她开口。
如今听完，她立马安排下去。
就这些军医显然是不够用的。
她还安排人在东州和附近州府寻找大夫。
一部分留在东州做预防，另一部分的人则要送去西州。
章代容心存担忧：“将军，若是没人来怎么办？”
建阳闭了闭眼：“若有人自愿来最好，没有也无需逼迫。”
章代容离开之后，她一拳砸在桌子上：“褐国……”
现在的局面颇为两难。
原来的计划进行到一半，如果继续下去，就有可能感染疫病。
而放弃的话，那牺牲的姐妹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好一个齐永霁，果然心狠手辣。
就这么轻轻松松，就把现在局面彻底搅乱。
建阳长吸了口气。
她没有太多时间去思考，现在，当务之急是做好防范。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安排。
一件件事情，如同大山压在她身上。
她接下来的决定，轻而易举就能影响数万人的性命。
无形的压力让她身影都变得有些佝偻。
她低着头，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她已经这个年纪了。
过去的数年，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走上这条争权夺利的道路。
可是这一刻，她竟然产生了彷徨和软弱。
她的命运从一生下来就注定，只要她不作妖，就有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皇帝和她感情深厚，不会让她去和亲。
她有点小权力，所有人都得尊重她。
她似乎什么都有了。
那她还在折腾什么呢？
那个时候，她在想些什么呢？
是的，她不甘心。
她当然可以做笼中锦衣玉食的金雀。
但是这些，哪里及得上权力让人心驰神往？
做个富贵闲人，她的荣光不属于她自己。
但若能手握权柄，她可以帮皇帝分担一二，若有看不惯的，她可以去改变。
是啊，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女子都似她这般幸运。
还有许多人在泥泞中苦苦挣扎。
她享受着百姓的供奉，真的能安心当一只一无所知的米虫吗？
她有拉她们一把的能力，她有让大雍子民过得更好的能力。
那她为何不能去做。
建阳一遍遍叩问自己的内心。
有些许蒙尘的初心在她一遍遍自问自答中渐渐清晰起来。
她很快就做了决定——必须打。
国与国之间的斗争，不是退让和仁善就能解决的。
让一寸就是失一寸国土，退一步就退一尺尊严。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褐国依旧不会停止进攻。
甚至可能会趁虚而入。
齐永霁敢做出这样的事儿，就是笃定他们大雍人不会冒险。
那么，他之后所做的一切都必然是基于这一点判断之上。
不能让齐永霁得逞。
而且，还得尽快打起来。
接触多了，疫病容易误伤褐国人。
误伤的机会越多，齐永霁承担的损失就越大。
只要权衡过后发现不符合他的利益，他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一番思量过后，建阳彻底下定了决心。
在征询了郑珣的意见之后，建阳就快速把命令下达下去。
然后，郑珣就见到了建阳在红鹰军内的影响力。
红鹰军们明明知道有感染疫病的风险，但是建阳吩咐下去，竟然没有任何质疑的声音。
就仿佛，她们已经把性命交托到了建阳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