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不足为虑
霍御微微颔首，目光在青年明媚的笑容上停留了片刻，淡淡道：
“怎么回了这里？”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鄞城郊外，距离当初的琼山派不过十里之遥，只不过两人初识的那个正道小宗，如今已经连山门都不剩下，只余一片荒芜。
黑衣青年——龙煜城望了望不远处那对正围着一罐子金子满脸紧张、小声交谈的夫妻，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
“我先前欠这家人一个人情，当时下定决心，只要一找到师兄，就立刻回来偿还。没想到再回来，竟已经快四年了。还好，这户人家还在这里，未曾搬离。”
提到“四年”时，龙煜城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神色。
不过，这情绪转瞬即逝，很快便被他脸上那熟悉的笑意所掩盖，青年的语气再次变得轻快而笃定：
“而且师兄你不是说，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今日看来也果真如此！”
古仙界一别后，对龙煜城来说是四年，对霍御而言，却是整整十年的漫长寻觅。
霍御知道，这十年在龙煜城心中早已化作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他的心底。以至于每每想到这错失的十年，青年望向他的目光中，便会不自觉地带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痛楚。
龙煜城自以为自己将这份情绪隐藏得很好，他的眼睛却早已经出卖了主人的内心。
那炽热的目光中，夹杂着歉疚、心疼，还有压抑了十年的爱意与思念，仿佛要将这十年里没有机会倾诉的所有话语，毫无保留地大声宣之于口。
霍御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抬起手覆在龙煜城的眼睛上，将他目中炽热的爱意连同眼底深处的痛楚一同掩去。
“师兄？”
龙煜城有些不解，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像是蝴蝶震颤着翅膀，扫过霍御的掌心，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霍御并未回应，只是缓缓倾身，覆上了青年那浅色的唇。
这个吻并不激烈，却绵长而深情，那些两人都未曾说出口的话语仿佛全都融入了这个吻中。
龙煜城下意识地抬手握住霍御的手腕，却没有将他的手拉开，而是任由霍御的掌心稳稳地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攀上了霍御的肩膀，指尖微微收紧，像是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霍御直接搂住了龙煜城的腰，将他拉得更近。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互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内那颗炽热跳动的心，那一下下有力的跳动，渐渐地也变成了同一种节奏，仿佛要将这十年的距离彻底抹去。
在重逢后这段时间里，两人早已在激情过后的每个深夜交换了各自的遭遇，对于其中的部分细节，他们却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
霍御从未问过龙煜城是如何从古仙界死里逃生——或者说，是如何死而复生的；而龙煜城也从未问过霍御，身为只手遮天的魔尊，为何当初会以“余白”的身份隐匿在名不见经传的琼山派，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内门弟子。
他们彼此保留着自己的秘密，在灵肉交融、亲密无间的同时，默契地为对方留出了一片私密的空间。这种微妙的平衡，若是放在过去的霍御身上，是绝不可能存在的。
那时的霍御绝不会容许身边之人有丝毫自己不知晓的秘密，他需要的不是忠诚，而是从身到心的完全掌控，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念头。他要确保一切都稳稳地掌控在自己手中，容不得半点失控。
但如今的霍御在对待龙煜城时却渐渐地放下了那种近乎偏执的掌控欲，他不再执着于掌控怀中之人的一切，而是给他自由，让他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与选择的权利。
因为即便在霍御放开阻挡着对方视线的手后，龙煜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也一如既往地直直凝视着霍御，目光坚定而清澈。
这双眼睛总是比言语更快地暴露出主人的情绪，此刻，里面就盛满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爱意，专注而炽热，满心满眼，只有霍御一人的倒影。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连对方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龙煜城微微侧头，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不远处那对夫妻正兴奋地低声交谈该如何处置这笔意外之财，虽然知道他们根本看不见这边正发生的一切，他却仍有一种被人旁观的错觉，耳根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绯红。
即便如此，他却没有主动与霍御拉开距离，而是放松地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轻声问道：
“师兄，我们接下来要回第一峰吗？”
霍御的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语气依旧平静：
“我要去一趟灵霄宫。”
龙煜城眨了眨眼：
“那我先回第一峰等师兄。”
他的语气如常，听起来没有丝毫异样，可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却早已出卖了他的情绪——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宛如一颗石子投入阳光照耀下的湖心，在那波光粼粼、璀璨夺目的湖面上荡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波纹。
霍御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情绪，淡淡道：
“你随我一起。”
“我可以一起去吗？”
龙煜城闻言，眼睛瞬间倏然亮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雀跃。
霍御点了点头：
“灵霄宫只有两个分神期，不足为虑。”
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仿佛只是带着龙煜城去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
这番话落在龙煜城耳中，再次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与师兄之间那巨大的境界差距，但龙煜城暂且将那久违的自尊心挫败感与随之而来的不服输劲儿放到了一边。
此刻，他的心中无比好奇那传说中曾是正道五大宗门之首的灵霄宫究竟长什么样，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