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离口中只发出了两句质问言语。
但是他与之先前完全不同的语气与神情，还是使得素素微微一愣。
“你……”素素迟疑了一下，眼睛眨了眨，犹豫一秒后，还是把话问了出来，“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陆离：“……”
陆离深吸了一口气，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些刻意压出来的冷淡，说道：“你想多了。”
“我只是觉得，像这样的事，如果拜托我们来做，效率会更高一些。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一个人回来，用自己的身体去冒这种险。这样对你似乎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也或许是你另有其它的目的，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哦，那当然是有其它的目的啦。”素素道，“我跟你说哦，我一直怀疑，我根本不是宁素素！”
陆离：“！”
等等，这事情是她的秘密吧？这女人之前不是还藏前藏后，悄悄打听来打听去，结果现在就这么水灵灵地告诉了他吗！
不过，再等等！
她刚刚说什么？
她可能不是宁素素？
不是宁素素……是什么意思？她是谁！
陆离的心脏不由得又漏跳了一拍。
想到那女人对沈应川断肢续骨时熟练的手法，讲出香囊上所绣异兽时的熟稔口吻，还有那个曲子……
他的一双眼睛止不住地看向了素素的脸，似乎想要在她脸上扒下一层面具来，看到那张让他只有在梦里才能再见到的面容。
姐姐似乎也懂得用药草改变容貌的技法。
说不定……说不定……说不定她……
“——但是后来我发现我的确是宁素素。”素素继续说完了后面一句。
陆离：“……”
“不过……”素素继续道，“虽然我的身份没有问题，但是我发现，周家有问题！”
“什么问题？”陆离已经被这个女人的大喘气弄的无语了，眉心皱得像被蚊子刚咬了一口。
“周家人不是我的舅舅！他们是冒充的！”素素道。
陆离双眼一眯，先前打探到的消息瞬间如光影般从他脑海中掠过，下一刻，陆离就发现了其中一些之前被他忽略，但是此刻想来明显不对的地方。
“你是说，你并不是周家的外甥女，他们编造了你的身份，把你掳来要嫁给赵家换钱？”
离少爷还真聪明呢，这么快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素素老师在脑海中默默地在离考生的卷纸上用朱砂笔标了个赞，笑眯眯地道：“对呀对呀，就是这样！”
这女人总是这样……
陆离略微有点感觉到了还在山洞里时，穆元洲的无奈。（沈某人就算了，那货除了看着那女人发呆，估计脑袋里就没产生过什么人类该有的念头。）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该一个人过来查探。”虽然知道不应该管别人的闲事，但是想到之前的事，陆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你一个女子，就算是有些本事，但是这春梨村里那么多人，你双拳又如何能敌四只手，十四只手，甚至是二十只手？！”
“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够独自逞强的！”
如果他没有及时带着人过来，光那些小厮手里所拿的棍棒，就足以把她打个半死！
更不要提之后还要被塞进花轿，被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男人！
就这些村里的农户，但凡是花钱买娘子的，又会是什么好人？只怕会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想到这些事，陆离就止不住地生气。
虽然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但是……明明是跟他们说一句话就能办的小事，为什么她偏偏就是不说？
就算是姓穆的不肯办，姓沈的办不了，同他说一句又有什么要紧。
这是在怀疑他的能力吗？
素素看着陆离微微起伏的胸口，与故作淡然，却掩盖不住一丝怒意的脸，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郑重地曲膝一礼。
她说道：“多谢离少爷相助于我。”
“我说这些话，并不是要你道谢。”陆离冷冷道。
“我知道，离少爷只是担心我的安危。”素素说道。
陆离：“……我方才已经说过，是你想多了。”谁担心她的安危了！
“是也好，不是也罢，离少爷都帮助了我，我心里十分感激。”素素道，“只是，并非是我不想求助于你，只不过，我不能依赖别人。”
这是什么意思？陆离皱眉看向她。
素素却没有回看过去，而是仰起头看着天空。
哪怕过了五年十年，千年万年，夜空上的月亮还是那么圆，那么亮，从来都未曾改变。
如果人心也能像月亮那样不变就好了。
但可惜的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没有谁能一直留在谁的身边，就像月亮不会一直都是圆的。”素素微微叹道，“如果我习惯了依赖他人的力量，那么遇到只能依靠自己的时候，又会怎么样呢？”
上辈子，方云青对她的好，瓦解了她的心防，迷失了她的眼睛。
而她的下场，又是什么？
这一世，她不会再依赖任何人！无论是她的仇恨，还是宁素素的愿景，她都会去用自己的双手来完成！
看着素素沉静的眼睛，陆离的思绪微微一滞，原本萦绕在胸中的怒气，竟然不知不觉间散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这种感觉对陆离来说很陌生，他甚至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只是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打破这空间中的寂静，让对面的女人脸上不要再露出那种又平静，又悲伤的神情。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不能让那女人觉得他还在生气，也不能让那女人觉得自己是在担心她，也不能让那女人觉得……
陆离脑海中转瞬之间闪过了几千种思路，最终选择了其中一个不远不近不好不坏不温不热的话题，刚要张开嘴——
素素那边却先开口了。
她脸上再次绽放出笑颜，对陆离道：“陆少爷想不想知道，我本来是打算怎样处理周家夫妇的？”
陆离：“……”
该死，又被这女人抢了先！
他本来也想说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