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真真又问道：“那大厅的使用情况呢？”
冯雁苦笑了一下：“大厅，那就更惨了。平日里也就那三三两两的客人；至于周末......周末办婚宴原本算是各大头收入，可现在新人们都愿意去用金顶大酒店那更豪华能宴开四五十桌的大厅，谁还愿意来咱们这半婚宴啊？！”
方真真不禁叹息道：“我记得，几年前我小舅子来市政府招待所办婚宴事，还是你帮忙加塞进去的！”
冯雁继续叹气：“唉，真真呐，咱餐厅部早就今时不同往日咯......”
冯雁跟方真真正聊着，两个会计拿着账本走了进来，她们于是中断了刚才的话题，专心对起账来。
对账是个功夫活，一不小心，一下午的时间就在对账中白驹过隙般消磨掉了。然而，花了整整一下午得出的对账结果，却十分不理想。同客房部遇到的问题一样，餐厅部有着一大堆各国企央企的既往欠款，冯雁无力地两手一摊：“这些厂矿现在是真的没钱了，有些甚至坊间传闻就快破产了....我看呐，这些钱短期是要不回来了！找市长估计都不好使！”
方真真眉头紧锁：“但是不收款项回来，餐厅部拿什么钱去进新一批的食材呢？”
空气中是死一般的沉默，冯雁和两个会计面面相觑，均无言以对。
方真真不愿让两个会计一起跟着犯难经营性事务，眼看已经到了傍晚，她对两个会计说：“今天辛苦你们了，一下午咱们就对完了餐厅部的账；但可能明天还要再幸苦二位一下，明天上午咱们把客房部的账也重新盘一下。不早了，你们回财务室收拾收拾吧，也快到下班的时间了。”
会计们离开后，方真真又对冯雁说道：“雁儿，我刚才看到有几个欠款大户跟客房部那边的客户是同一家，明天上午我跟周经理和会计盘一下，下午咱们仨一起再碰一下想想办法。”
冯雁点头称是：“好，这样一来也省得不同部门各要各的账。真真，小红是你亲徒弟，虽说现在职级上比你高一级吧，但这段时间你几乎就是个代理所长了，你还叫人家周经理，多生分......”
方真真解释道：“就因为是我的亲徒弟，我才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啊！如果我这个做师傅的都不托举她，怎么指望别人托举呢？！”
冯雁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真真，你的心可真细！对了，我看阿明搬回燕东这么久了，小红跟他现在怎么样啊？”
方真真开玩笑道：“你跟阿明这么熟，不直接去问他，反而问我？”
冯雁摇了摇头：“阿明这小子，什么都能跟我闲聊，就唯独他生意上的事和感情上的事，一聊到他就跟我打哈哈，啥都问题不出来，所以我才来跟你这个小红的亲师父打听啊！”
方真真也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红从来不跟我聊她感情上的事；而且现在锦林也回来了，我感觉吧，她跟阿明的事似乎还会有更多变数。”
冯雁却不以为然：“小孙跟小红没戏的，以前没戏，以后也不可能有戏，两个人已经走上不同的生活轨道了，以后的交集只会越来越少。”
方真真叹了口气：“唉，谁知道呢，”她转而说道，“我看呐，咱们别管别的事情了，还是赶快把账给理清楚吧！”
***
第二天下午，当方真真、周小红、冯雁，三个人一齐坐在餐厅部经理办公室的时候，每个人脸上都一脑门子官司。
周小红愁眉苦脸地说道：“雁儿姐，上午师父带着我和会计对了好几个小时的账，我们客房部这边的情况也很不理想，其中有两家同时欠了餐厅部和客房部不少费用的企业竟然在这个月突然宣布破产，我看咱们的钱是要不回来了......”
冯雁并没有表现出太过震惊，相反，她口中充满了愤怒：“那两家我知道，这些王八羔子，那几个经理厂长的来吃饭的时候我都听到了，说是不管厂子怎么样，咱们要舞照跳歌照唱，今朝有酒今朝醉......唉，完全不管厂里有多少人开不出工资来，又有多少退休职工交不起医药费和取暖费......”
方真真面色严肃，不禁用手托住了下巴：“那这两笔亏空肯定是补不上了。雁儿，我上午跟小红商量了下，有些对两部门有共同欠款的企业，年前还是要辛苦你们二位一同出去跑一跑，虽然希望渺茫，但能要回多少是多少。而我明天去一趟市旅游局，现在市里不是正在开发旅游项目么，我计划说服他们，把水洞游和燕东室内其他经典的旅游跟我们这里的住宿和餐饮捆绑成为一个叠加优惠项目，也就是说，只要凭水洞或其他景点的门票来我们这消费，咱们就给个折扣。这件事情咱们自己悄悄也能实施，但我现在去找旅游局，目的就是让他们能从官方层面帮咱们宣传宣传，再由他们去联络水洞等景区，毕竟他们才是景区的上级单位。”
周小红皱着眉头：“可是这样一来，师父，你不就把其他酒店宾馆给得罪了么？而且，他们很可能后续也会学起来啊？”
冯雁也补充道：“是啊，而且水洞宾馆正在建设当中，估计明年就要开门营业了。”
方真真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知道水洞宾馆快开业了，我才要抢他们开业前这最后的机会。”她又转而对周小红安抚道，“小红，你别担心我，我不怕得罪人，这是商业上的公平竞争而已。况且，无论是金顶大酒店、明珠大酒店、还是其他的五星酒店，他们的硬件设施比咱们好，价位也比咱们高，自然可以端着，但咱们不能再端下去了。他们后期也许会学，但我知道他们繁杂的审批流程，要学我们也不会那么快的，兵贵神速，咱们只要在两会前打赢翻身仗就好！毕竟市政府从来不会拖欠咱们两会的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