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被民警押着走远，博源才松了口气。他转身走进废品回收站，院子里堆着各种废品，塑料瓶、旧报纸、废铁，分门别类地码放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监控室在院子最里面，是间十几平米的小屋子。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屏幕发愣，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他是回收站的老板，姓刘，平时话不多，就喜欢坐在监控室里摆弄他的宝贝摄像头。
“刘老板，刚才麻烦了。”博源走过去，递了根烟。他自己不抽烟，这是刚才在巷口捡的花衬衫掉的。
刘老板接过烟，手还在微微发抖：“刚……刚才接到匿名电话，说有人要在这附近绑孩子，我还以为是恶作剧，没想到真……真出事了。”他指着屏幕，上面还在回放刚才巷子里的画面，“这俩货，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最近三天总在这附近转悠，眼神鬼鬼祟祟的。”
“那正好，”博源从兜里掏出个U盘，“麻烦您把近三天的监控录像备份一份给我，尤其是老槐树下的画面。”
刘老板没多问，点点头，接过U盘插进电脑。他的动作有些迟缓，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半天，才找到备份的文件夹。“老槐树下那个摄像头是我上个月刚装的，角度好得很，能拍到树下的石桌，还有旁边的巷子口。”
博源凑过去看，屏幕上果然清晰地记录着各种画面：前天傍晚，那两个男人堵住明明，把他逼在槐树干上，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明明吓得脸都白了；昨天放学时，他们还在巷口拦住小虎，塞给了他一包烟，小虎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过去。
“这些都能作为证据。”博源看着屏幕，眼神严肃。
等备份完成，博源把U盘揣进兜里，沉甸甸的，像揣着块石头。他走出监控室时，正好看见晨光穿过巷口的藤蔓，洒在院子里的废品上。那些原本灰扑扑的东西，此刻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连空气里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在光束里跳舞。
手腕上的腕表轻轻震动了一下，博源低头看去，屏幕上的能量值又跳涨了300，变成了3900点。【初级共情能力】旁边多了一行新提示：已锁定威胁源关联信息。他笑了笑，这能量值涨得倒是及时。抬头望向社区服务中心的方向，管娜此刻应该正在给孩子们分发新做的皮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一定很温暖。而老槐树下，那些潜藏的阴影，应该不敢再靠近了。
博源走出废品回收站，民俗街的喧嚣已经渐渐散去。刚才还挤满人的糖画摊前，只剩下李师傅在慢悠悠地收拾工具；炸麻花的油锅也熄了火，摊主正用抹布擦着台面。他看了眼腕表，距离和管娜约定的汇合时间还有半小时，便沿着青石板路往老槐树的方向走。
路过张奶奶的皮影店时，博源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店门敞开着，里面亮堂堂的，张奶奶正坐在竹椅上，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刻刀在驴皮上忙活。窗台上多了几个新扎的皮影，用细竹竿挑着，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博源凑近了看，眼睛一下子亮了——那几个皮影，正是昨天那三个孩子的模样。乐乐的皮影梳着两个羊角辫，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布娃娃，神态怯生生的；小虎的皮影攥着张奥特曼卡片，嘴角咧着，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最显眼的是明明的皮影，穿着小西装，腰板挺得笔直，像个小大人似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张奶奶，您这手艺越来越好了。”博源笑着打招呼。
张奶奶抬起头，看见是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是小博啊。昨天看这几个孩子可爱，就照着样子做了，等会儿给他们送去，当是见面礼。”她放下刻刀，拿起明明的皮影，“这孩子看着蔫蔫的，骨子里倒挺倔，我喜欢。”
博源笑了笑，没多说，转身继续往前走。
老槐树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像一把撑开的绿伞，遮住了大半个院子。树下的石桌上，还留着孩子们昨天没吃完的半袋饼干，包装袋被风吹得鼓鼓的，偶尔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博源走到槐树下，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树干上斑驳的刻痕。那些刻痕深浅不一，有孩子们的身高记录，也有不知名的涂鸦，像老树的年轮，记录着岁月的痕迹。
就在这时，树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踩落叶。博源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没变，脚步却悄然移动，不动声色地绕到了树的另一侧。
树后藏着个穿校服的少年，正背对着他，往树洞里塞纸条。少年的肩膀微微耸动，似乎很紧张。博源注意到，他的校服袖口卷着，露出的小臂上隐约有块淤青，青紫色的，像是被人打的。这身形，这淤青，正是昨天在虚拟场景里出现过的“小虎”的同伴。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正好撞见博源。他吓得“啊”了一声，手里的作业本“啪嗒”掉在地上，封皮都摔皱了。
博源弯腰捡起作业本，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王浩”两个字，字迹歪歪扭扭的，还被墨水洇了一小块。他刚想把作业本递回去，却发现内页里夹着张纸，被揉得皱巴巴的。好奇心驱使下，他抽出来看了一眼——那是张欠条，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欠虎哥五百元”，下面还有个模糊的指印，显然是王浩的。
“他们也找过你？”博源把作业本递过去，声音放轻了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
王浩接过作业本，紧紧抱在怀里，头埋得低低的，嘴唇咬得发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上周……上周我跟明明去电玩城，碰到了虎哥他们。他们逼着我们借钱买烟，说不借就不让走。我们没办法，就……就借了。现在他们天天堵着要钱，还说要是还不上，就去告诉我爸妈……”
博源皱起了眉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手腕上的腕表突然发出一阵细微的震动，像是有只小虫子在爬。他低头一看，屏幕上的场景矩阵正在闪烁，提示捕捉到新的信号源。
“怎么了？”王浩怯生生地问。
“没什么。”博源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却投向了街角。就在刚才，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角闪过——是刚才被警察带走的花衬衫的同伙，那个穿黑t恤的男人！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被放出来了？
博源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黑t恤正鬼鬼祟祟地往社区服务中心的方向张望，手里还捏着张纸条，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他的脸上带着股戾气，眼神阴沉沉的，显然没安好心。
“王浩，你先回托管班去，”博源的声音沉了下来，“告诉管娜姐姐，就说博源哥哥有点事，晚点过去。记住，路上别跟陌生人说话，直接回去。”
王浩点点头，攥紧作业本，转身就往社区服务中心的方向跑。他跑得很快，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
博源目送他跑远，转身追向黑t恤。他的脚步很轻，像只猫，尽量不发出声音。黑t恤似乎很着急，脚步匆匆，拐进了一条更窄的巷子。
博源紧随其后，穿过两条巷子，看见黑t恤钻进了一间挂着“拆迁办公”牌子的临时板房。板房是蓝色的，铁皮屋顶锈迹斑斑，门口堆着几个废弃的沙发，弹簧都露了出来。
博源放慢脚步，悄悄绕到板房侧面，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窗户上蒙着层灰，他用手指擦了擦，总算看清了里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