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放弃了挣扎，睫毛微颤，委屈地吐露：“就算我跟了你，我们之间又算什么呢？
你结婚后，会不碰林雪吗？难道你不会为了父母的意愿跟她完成你的人生吗？”
他停下动作，看向她脸庞，才注意她的眼角已湿润，一滴泪落下，粉嫩的唇瓣一张一合，那声音小小的，充满了绝望。
黎夏一顿，语气低低，委屈极了，“等到那个时候，我又算什么呢？”
杨舒怀手一顿，心尖一颤，下意识将她拉回来，搂在怀里。
“你说话啊，杨舒怀！”
她失控地挣扎了一下，手握成拳捶打在他胸口。杨舒怀垂眸看向她的脸，不由地思考，自己与当初的白华又有什么区别呢？
暴力占有，却又不能给她最正常的名义。
最初把她从监狱里捞出来，究竟是为了一己私欲的情爱，还是为了当初刘立案的预判找到盖棺定论的结果？
在这一刻，一切都很难定义。
私心与欲望在这一刻在搏斗，他也犹豫了。可他也非常清楚，自己是一名警察，人民警察，他的目地不能只是她，他的目地应该是还给死者一个公道，还公众一个真相。
而她只是他找寻真相的诱饵，他更不可能放过她了。
“黎夏，你相信我吗？”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黎夏怔怔地抬头，从他的下颚线往上看，正对上他垂眸看向她的眼神，毫无谎言的纯正。
她分不清，他说这话的目地，究竟是什么，但是她的脑海里一下子就想起了杨征铭的话。
那些刺耳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时时刻刻在警醒着她。她不会妥协，更不会因为他的权威放弃调查真相。
黎夏赫然对上他的眼睛，默然点了点头，语气极低，“我相信。”
杨舒怀深吸一口气，松开她之后反手握住她的手，一直往楼下走。
善意的谎言并不会伤害人，就在刚才他多希望听到，她没答应自己的请求，但是此刻，他又想凶手一定不要是她。
他的小丫头啊，这辈子一定要干干净净，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幸福美满。
车窗外景色均匀交错，阳光冲破云层从缝隙散落街道，隐隐若若交错在每个行人身上，朦胧的傍晚穿上霞衣，黎夏只觉得光线有点刺眼，下意识抬起手掌遮挡，光线透过掌缝，她猛然觉得，这时候的阳光也并非那么刺眼。倒像是，黎明的微光，柔和朦胧。
主驾驶的杨舒怀单手打转方向盘，一手紧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等待着命运的批判。
不一会儿，就到了熟悉的小区门口。
灵越小区，安静如初，绿植茂盛，那栋乱糟糟的独栋别墅，依旧如当初一样扎眼，乱七八糟，毫无人烟气息。
回到房间后，她才发现，当初她的东西一件不少的放在这里各个角落积灰。
黎夏跟随他上了楼，看着这些属于她的书本，回忆起了那短暂的时光，仔细回头想一想过去，原来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他真的是唯一的一道光。
可他不怀好心，趁着酒醉偷吻了她。吻抽离很快，那人脚步急促，那时候她心如死灰，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离开晋州市这个黑暗的城市。
就连警察都会想“犯罪”的城市。
其实，她不相信杨舒怀会犯罪，会与酒吧那些油腻男一样，可她又不敢质问他，他要是承认，信仰会崩塌，要不是呢，她会永远忘不了他。
回忆越翻涌，内心的自己就越想得到答案，黎夏下意识喊他。杨舒怀闻声，刚应了一声，就听见楼下脚步声。两人双双往楼梯口走去，走到要下楼的拐角处，他一手挡在她的面前，说：“是林雪。你待在楼上，不要下来。”
透过拐角处隐隐能看见她带了几个壮汉，来势汹汹。
黎夏立在原地，看着他：“她是你的未婚妻，你能怎么办？”
“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嗯。”
两人淡然一笑，像是达成了坚定的默契。
他下了楼，在楼下，迎面正对上林雪往楼上走，他用身体挡在她面前，直接掏出警察证横在她眼前，警告她说：“这里是我的私人住宅区，你要是强行闯入，我完全有理由拘留你。”
林雪崩溃：“我是你的妻子，难道我就没有权利进入这里？”
“口头上，亲人眼中，你才是。”他平静如水，对这种莫须有的姻缘判刑，“而感情里，法律上，你完全不是。既然我们只是订婚，也就可以退婚，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当初也完全是你自愿的，没有结婚，也不丢人。总好过以后户口上打上离婚两个字。”
“为了这个女人，你真的一点情面也不给我吗？”林雪两眼泛起泪花，绝望地嘶吼，“你知不知道，她曾经是白华用来引诱你犯罪的筹码。她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的女人。你怎么敢一直跟她在一起，你不要自己的前途了吗？”
“我比你更了解她，可我依然控制不住地爱上了她。所以，当初我才会一直照顾她，我也一直找机会拉她回归一个正常的生活圈层。”杨舒怀居高临下，“既然你这么爱打听我们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从别人那里听说，她十七岁的时候，我就把她接回这里了。”
“你什么意思？”
他没说话，偏头往二楼的方向看了一眼，充满了宠溺地笑，再回头，他又恢复严肃认真的脸。
恍然间，林雪像是从他脸上看到了答案，脚下不由地倒退一步，直摇头，“不可能啊。”
“我爱她，无可救药地爱她，我对她的爱凌驾于情欲之上。”
杨舒怀无缝衔接说道。
“杨晔不是这样说，江诚只是说，你只是可怜她。”
“他们不是我。”他顿了一下，“他们也不懂我。”
“那时候，她才十七岁……”林雪突然蒙了，抬起头，看向杨舒怀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听到解释。
可她还是听见他坚定的回答。
“我就是爱上高中时期的她，十七岁的她，我对她，蓄谋已久。现在她二十三岁也成年了。所以，我要娶她回家。林雪，我们都是一个院子里面长大的，我一直只当你是妹妹。”
她当然清楚，哪怕一开始没有白青青。
“你说你在六年前对黎夏一见钟情，你爱上了她，可是谁不知道，你当初拼命地查晋州市那些凶案，不是为了从中找出白青青的线索。”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杨舒怀还是微微皱眉，愧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白青青的死，我一直很自责。这些年，我也没停止过寻找真相。”
林雪突然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会忘了青青姐呢。”
他不说话了，林雪就当他默认，他压根忘不了她。
杨舒怀与白青青不是情侣关系，但是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从不拒绝白青青的好意，对她的态度与说话的语气，都比别人温和亲近许多。
而且众所皆知，白青青喜欢杨舒怀。
他们是老人眼中的郎才女貌，金童玉女，青梅竹马，是天配。
如果当初白青青没失踪，时间一定会证明，金童玉女天生就该在一起。
白青青失踪是上天的安排。
她的失踪，让周围很多女生觉得自己有机会，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小女孩，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她也输了。
想到这里，林雪心里是舒心了。
“如果我告诉你，青青姐回来了，你还会娶黎夏吗？”
他犹豫了，跳过重点，问：“你看见她了？”
“对。”林雪眼神坚定，“她就在晋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