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德妃的礼
“刘大人，不知今日贵临寒舍，有何要事？”
盛将军面色淡淡，瞧不出喜怒。
刘棉朝他露出和气的笑容，“并无要事，不过是略备薄礼来祝贺盛大人高升返京，前些日子刚接手城中事务，忙得昏天黑地，实在没脱开身来拜访大人。”
盛将军点了点头，客气道，“嗯，理解，多谢刘大人。”
气氛有些冷场，刘棉丝毫不觉一般，继续搭话，“不知大人何时启程？这秋过入冬就是眨眼间的事，入冬后怕是路就不好走了。”
盛将军看他一脸关切真挚，觉得这人实在有点搞笑，他跟他关系有好到这种程度？
下人进来奉茶，盛将军说，“陛下命我安排好军中事务再启程。”
刘棉端起茶盏，笑着点头，“是，是应该安排好。”顿了顿，他又状似无意提及，“不知陛下是否要守军也一同回京？”
盛将军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不急不缓地说，“刘大人原来是想打听此事。”
刘棉憨厚一笑，又轻叹道，“虽说这两国宣布停战，可谁知那宣人会不会背信弃义临时反悔，尤其是陛下在这个节骨眼还宣您回京，漠城少了您的镇守，在下心中难免忐忑不安啊。”
盛将军勾了勾嘴角，玩味道，“这不是还有刘大人嘛，我记得您当年在闽州生擒几百个海寇，陛下还赐了块‘文武双全’的匾给你，汝之英勇不输于吾。”
刘棉摆手，赧然道，“没有几百，不过一百零五人而已，也并非都生擒住，还有两人畏罪自杀了。那都快十年前的事，大人不提我都快忘了。”
盛将军笑笑不语，低头喝茶。
说得这般详细，鬼才信他快忘了，怕不是夜夜梦回都得追忆一遍当年勋绩。
刘棉得不到确切回答也不着急，转而提起中秋节栖云园的游园会，“听说那游园集会是大人家里人筹办的？在下那天也去逛了逛，真真是热闹非凡，我见百姓商户皆是乘兴来归，可比之相国寺大集。”
顿了下，他又补充了句，“那傀儡戏也好看，新鲜。”
盛将军淡声说，“刘大人说笑了，相国寺大集乃百姓自发而聚，那游园集会是我那小女想要热闹，强扭着她娘办下来的，实乃奢靡之风，当不起大人夸赞。”
刘棉不赞同地摇头，“我问过那些做买卖的，半日就能赚到寻常摆摊两三日的银子，且逛园子的百姓还从中得了实惠，何来奢靡？这明明是惠泽百姓之集会。”
“盛大人，不知重阳时候你家还办不办这样的集会？”
盛将军放下茶盏，轻笑道，“刘大人不必拐着弯打听，我与你明说也无妨。最迟九月底就启程，至于守军之事，不便告知。”
刘棉讪笑，“大人误会，我就是想问集会之事，若是你家不再办，我回头就告知当地几家富绅可以筹办了。”
盛将军挑眉，“这集会又不是只钉了盛家门楣，他们要办就办去，我还能拦着他们不成？”
刘棉连说是，老实笑道，“嗐，这不是那些小门小户怕得罪您，特特求告到我府上……”
“唉，我本也不好因他们这点小事来叨扰大人，但又可怜那些人家因吴炳坤受到牵扯，家产被裴御史罚了大半……还请大人不要怪罪我失礼。”
盛将军不禁薄怒，皱着眉道，“你可怜富绅？他们行贿官员，哪里无辜？刘棉，你为百姓父母官，该怜悯的应是城中万民！你想当第二个吴炳坤？”
刘棉连忙起身拱手，“下官失言。”
没等盛将军怒气消下去，刘棉又说道，“不过大人，他们其实也是受吴炳坤威迫才不得不送礼讨好，这既已受了罚，咱们也不该再揪着此事不许人再起东山……”
盛将军冷哼，“也有那宁折不屈的。”
刘棉叹了口气，“盛大人，日后这漠城税银的大头还是他们……盛大人没受过这每年催缴税银的烦扰，在那些人身上多刮些下来，底下百姓就能少收些，下官其实也是一心为了百姓。”
盛将军不屑道，“你倒是会拆东墙补西墙。”
刘棉温和笑笑，“下官就当盛大人这是夸奖下官了。”
盛将军最厌烦刘棉这故作听不懂好赖话的脾性，骂他再狠，他都能软绵绵地一概笑纳。
不怪说吏部那几个考评官员的侍郎给他取了个‘刘棉花’的外号。
花厅安静了几息，盛将军不耐烦再跟此人虚与委蛇，出口想要撵客。
刘棉似有所感，恍然想起什么，说道，“还有一事。”
盛将军：“什么？”
刘棉从袖中袋里取出一个三寸小盒，送到盛将军面前。
盛将军蹙眉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珍珠，直径足有一寸大，放在宫里也是罕见珍贵之物。
盛将军冷道，“这是何意？”
刘棉笑着说，“是宫中德妃娘娘送给大人嫡孙的百日礼，下官在陇州时病重糊涂忘记了此事，好在是在大人返京前想起来了，这才连忙送了过来。”
“德妃娘娘？”盛将军眯了眯眼，盖上盒子，扔回给刘棉，“承蒙娘娘惦记，此物贵重，微臣受之有愧。”
刘棉慌忙伸手去接，心紧了又紧，确认没掉地上才长吁一口气。
刘棉苦笑道，“大人，下官只管帮忙带个礼，至于您不想收……只能劳烦您回京后亲自退回给德妃娘娘了。”
说完这句话，刚还唠唠叨叨赖着不愿走的刘棉，跟脚底抹了油似的，匆匆躬了个身就跑了。
盛将军冷着脸扫了眼落在茶案上的小盒，颇为烦躁地挥袖道，“来人，把这盒子给夫人送去，叫她务必收好。”
八月热气逐日消散，盛将军的火气却一日比一日大，下人泡的茶烫口了些他都要撒一顿火。
将军夫人见此无奈，转头嘱咐家里厨子，近日烧菜勿放茱萸，省得再往盛将军口腹里再添一把食火。
盛临乐连吃好几日清淡寡味的炒肉，终于察觉出盛将军那坐立难安的不对劲。
待盛将军整装出门后。
盛临乐悄声问将军夫人，“娘，爹是不是长痔疮了？”
将军夫人手中团扇落地，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脸愕然看向盛临乐，“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