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的假期批下来了。”资深的军官站在栏杆边，单手插在口袋里，微微偏过头看着皮尔斯。
皮尔斯站得笔直，语气平稳却藏不住兴奋：“是，还算顺利，长官。这都多亏了——”
“多亏了你那张娃娃脸，小子。”军官嗤笑了一声，“那些大人物偶尔也想摆出一副关爱下属的模样，他们管这叫‘经营形象’。”
皮尔斯挠了挠头，咧嘴一笑：“哈哈，大概只是长官们心情刚好不错。”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家里的磨坊塌了，镇上的老木工又摔断了腿，妈妈让我回家帮忙。十天的假期，扣去路上的八天，一天半足够我对付那个塌了半边的老古董。”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留了半天的余量，长官，或许我还能帮爸爸多犁出小半块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展开给军官看：“啊，是了，我该再多买一打工作手套，家里的那些早该换了。”
军官挑了挑眉：“这是什么？采购清单？”
皮尔斯点头：“是的，长官，免得有什么遗漏。下次的假期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军官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工整细密：
——新的红麦种子、驮兽鞍。
——磨坊驱动单元，找二手的进口货。
——颈椎按摩仪？可能要邮购。
——两件毛呢大衣，斯温登的成衣店，给爸爸的那件下摆要裁短。
——《艾芙斯浪漫故事》（划掉）（就说我忘了）。
——准备些便宜糖果，糊弄下那些孩子。
——找乔治借他的勋章！
军官盯着最后一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愿到那个时候，你已经给自己挣得几枚货真价实的勋章了。”
皮尔斯握紧了拳头，语气自信：“当然，这都是为了我们的维多利亚，长官！”
军官盯着他，目光幽深，许久才缓缓道：“你很有野心，孩子。”雾气弥漫，战舰的航灯在浓雾中投下模糊的光圈。军官微微眯起眼，看着远方虚无缥缈的地平线，缓缓开口：“唉，又起雾了。我永远习惯不了伦蒂尼姆的鬼天气。”
“我们驻扎在莱塔尼亚边境的时候，虽然气候也说不上好，但下午总是可以晒晒太阳的。”
他转过头，吩咐道：“去，告诉舰长，这天气观察站什么都看不到，雷达也会有干扰，该返航了。”
皮尔斯点头，正要转身，又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问道：“长官，那些萨卡兹……”
军官沉默了一瞬，随后嗤笑了一声：“那不关我们的事。大人物们自有他们的考量。”
皮尔斯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是我听说，最近伦蒂尼姆城里……”
军官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皮尔斯，我当了十几年的兵了，除了喝酒和打牌，我在军队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
他顿了顿，语气冷淡地继续道：“永远不要去听信那些狗屁传言，在后方看地图的长官们会搞定一切的，我们只需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皮尔斯咬了咬牙，轻声反驳：“我们的本分……难道不是守卫维多利亚吗？”
军官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他们才能决定什么是维多利亚，小子，我们的本分只是服从命令。”
皮尔斯没有再说话，风吹过甲板，他微微仰头，觉得自己有些热了。他抬起手，想去解开衬衫的第一个纽扣。
“和平的一天结束了。”军官转过身，伸了个懒腰，语气随意道，“我得去洗个热水澡，这些该死的雾永远让我骨头发酸。”
皮尔斯站在原地，看着军官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这趟假期。战场总会让人神经紧绷，更何况是面对一场不知道何时会发生，不知道谁值得信任的战争。
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勾起。
他想起家中的火炉。几年前，他穿着簇新的军装回家，被火炉烤得满头大汗也不愿解开哪怕一颗纽扣，这件事被雪莉那丫头嘲笑了好久。
他扯了扯嘴角，低声自言自语道：“嘿，所以我才不会给你带那本蠢兮兮的浪漫故事，这是我的报复。”
他折好手里的采购清单，揣进胸口口袋，转身朝着战舰深处走去。
夜幕降临，他的归乡旅程，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