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风裹着苏格兰高的凉意,‘啪’托马斯打开火机,点燃二人香烟。
他并不急着开口,吸了一口,朝驿站外的方向缓缓吐出烟圈。
“你和维多利亚成婚也一年多了,家里长辈没少念叨子嗣的事吧?”
阿利斯泰尔子爵握着烟卷的手指紧了紧,点头道:“确实常被提及,我自己也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一直没动静”
“嗯,确实如此。”托马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说出的话语,却让这位子爵妹夫浑身冰冷。“那位格拉斯哥来的瑞贝卡小姐,有个三岁的女孩吧?现在正是天真可爱的年纪,也难怪你异常宠爱,经常留宿。”
香烟在阿利斯泰尔子爵手中折断,炙热的火星燎到了手指,却让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解释:“那并不是我的子嗣。我只是替我去世的好友照顾她们母女。”
“我相信你菲利普,最开始也确实如此,”托马斯吐了口烟,目光落在他身上,话里藏着分量,“男人面对偏爱的人和事时,都喜欢自己骗自己!你也不是第一个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阿利斯泰尔子爵皱紧眉头,解释:“瑞贝卡并没有挑拨我和维多利亚的关系,她只是劝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维多利亚想要去伦敦生活,就不要阻拦。”
托马斯嗤笑一声,点了点头,反而说起了其他事情:“利兹公爵,考文垂伯爵,塞尔比男爵...这些爵位都因为没有合法子嗣而消失。”
他不紧不慢地弹了弹烟灰,笑着说出更加令人心惊的消息:
“马尔格雷夫伯爵,愿主保佑他身体健康,也没有合法子嗣,旁系的兄弟也是如此。啧啧...不知道夜晚,他们家族的墓园里会不会有祖先绝望地哀嚎。”
“是的,家族的爵位都是祖先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奉献了无数鲜血得来,作为子孙有义务把这份荣誉延续下去。”阿利斯泰尔子爵暗沉了脸色,喃喃自语。
托马斯没有针对他说出任何霸道无礼的要求,心平气和地交流,却比任何鞭笞更有力。
托马斯拍了拍子爵的肩膀,叹息:
“咱们这样的家族,合法子嗣是立家的根本。看看布特公爵府,那位爱德华勋爵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布特公爵要不是还有亨利这个合法的次子,现在怕是已经绝望。”
这话精准戳中阿利斯泰尔的顾虑——他唯一的弟弟还在前线拼前程,时刻都有生命危险,自己绝不能因家事拖后腿。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我会安排人把瑞贝卡母女送到伯明翰居住。维多利亚那边,我会耐下性子和她把道理说透。”
托马斯轻轻颔首,善解人意地开口:“这样最好,都是自家人,安稳比什么都重要。你放心,我和爱德华是不会放任她任性妄为。”
心平气和的‘狠话’效果显着,二人正准备移步驿站大厅。驿站门口就传来马车声——海西和威廉回来了。
仆人掀开车门,海西探身下车时,车头的黑马突然躁动地站立了一下。她一时不差身体晃了一下,脚没踩稳,托马斯几乎是本能地快步上前把她一把抱到一旁,随口问:
“怎么样,有没有扭到?”
话音刚落,威廉已经从马车上飞身而下,不着痕迹地把人接过去。“海西,宝贝,没事吧?”
阿利斯泰尔子爵站在一边,头脑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贵族的教养,让他维持住了贵族标准的面无表情神色,可惜额角和眉心,却不听他的指挥,跳来跳去。
海西捏了捏威廉的胳膊,先向托马斯笑着道谢:“托马斯,谢谢。我没事。”
又朝担心地威廉笑了笑,着重说道:“威廉,我没事,多亏了托马斯扶了我一把,不然就要扭伤了。”
威廉接收到海西的暗示,不情不愿地开口:“托马斯,多谢你。”
负责赶车的车夫和贴身的随从战战兢兢站在一边,詹姆斯此时才找到机会请罪:“抱歉大人,刚刚有只野猫跑到了马身上,惊了黑马。”
马车夫已经软倒在地上,低声求饶:“大人,我...我...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真的...我...”车夫觉得自己简直冤死了,怎么会这么倒霉,正常野猫根本就不会接近马。
威廉皱眉,不耐烦听他们的无用之言,吩咐道:“把马带下去再检查一下,至于那只猫...”
“那只猫不如先留下,把事情确定清楚后,我们再安排?”海西拉了拉威廉的衣袖,“猫抓老鼠,控制老鼠数量,还是有用处的。”
威廉自然不会反对海西的提议,任她吩咐安排,詹姆斯恭敬地站在一边听未来女主人的小声吩咐。
海西大方地朝阿利斯泰尔子爵浅笑颔首,等托马斯正式介绍。
托马斯朝阿利斯泰尔子爵递了个眼色,微微抬了抬下巴,介绍道:
“菲利普,这是海西.班纳特小姐,珍珠男爵的妹妹,德文郡公爵的未婚妻。海西也是我和爱德华的好友,也是维多利亚的旧识。”
随后,他又对海西点点头,继续介绍道:
“海西,这是阿利斯泰尔子爵,维多利亚的丈夫。他们现在居住在纽卡斯尔,特意过来看望我和爱德华。”托马斯顺理成章地开口介绍。
阿利斯泰尔子爵顺着托马斯的话头,微微欠身,语气温和有礼:“早就听说热爱自由的德文郡公爵终于找到了心上人,甘愿步入婚姻,大家都说那定是为独一无二的小姐,如今一看,那样的赞誉还是太过谨慎了。”
按照爵位他并不需要欠身,但是这位小姐明显深得未婚夫的宠爱,身后看来也不止自己男爵哥哥撑腰,连他这个老谋深算的大舅哥托马斯都亲近有佳,他还是不要不识时务的好。
海西没有恃宠而骄,而是按规矩行了屈膝礼,不好意思地浅笑道:“子爵太过客气了。威廉刚刚还在和我说您当初在军队的英姿。”
“海西,没事吧?”爱德华小跑着从主楼的方向跑来,气喘吁吁地追问。
刚刚在二楼客厅的落地窗前正好看到马车摇晃的险情,吓得他魂飞魄散,一路奔驰而来。
海西抢过话头,朝爱德华眨了眨眼,安抚道:“爱德华,我和威廉都没事,大家也没有被惊吓到,别着急。”
随后,她偏头低声调侃道:“不过,我觉得你最近应该开始锻炼了,这100米的距离,怎么就喘了。”
爱德华无奈地缓了缓呼吸,没好气地回道:“没良心的坏家伙,人家这么担心你,你还好意思笑话我。”
威廉走到海西身后,将她手掌搭在自己 的臂弯,诚恳地对爱德华说:“爱德华,我觉得海西的话没错,你确实需要加强运动。”
他偏头看向托马斯和阿利斯泰尔子爵,打趣道:“爱德华,你不信就问问托马斯和菲利普。我觉得你可以把击剑练习捡起来了。”
托马斯也没有兄弟爱的点点头,难以置信自己的弟弟这么‘虚’,跑这么两步就喘了?!
阿利斯泰尔子爵凑趣道:“爱德华住在爱丁堡的这段时间,我倒是愿意陪他练一练。”
众人说说笑笑朝着驿站主楼的方向走去。
“维多利亚,子爵夫人,好久不见。”海西没有任何不适地朝一脸复杂的维多利亚行了一个屈膝礼。只不过刚刚蹲下,就被身边的威廉扶了起来,微抬下巴看向维多利亚。
维多利亚刚刚被爱德华的‘死亡事例’’教育一番,脑子里的糊涂劲少了几分,人也清明了几分。
“德文郡公爵日安,”维多利亚微微提裙行礼起身后,亲热地看向海西,“亲爱的海西日安,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