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的位置安排在了陶家那一桌。
他今天替陶京墨来，其实就是来看热闹了。
他不知道沈光赫死不死心，反正，他是有点不死心的。
特别是刚才他还给沈光赫扔了那样一颗威力不小的炸弹。
被侍者带到位置上时，商陆的目光才注意到了在座的人，陶教授的照片，前世新闻满天飞的时候，他是见过的。
而陶教授身边的老人，他虽然没有见过，但看两人说话的样子，应该就是陶老爷子了。
他刚要默默坐下，陶老爷子开口了，“商陆？”
商陆赶紧站直了身子，“是！”
双手搭在腹部，两手不自觉地交握，就跟等着招唤的侍者一样，乖巧又规矩。
“过来！”
陶老爷子开了口，商陆不敢不从，慢步到陶老爷子身边，仍旧乖巧站着。
他知道今天来，肯定会碰到陶家人，但他以为，陶家人根本不会理会他。
前世，陶京墨与他纠缠了四年，陶家人从未出现过，这一世，也应该是这样的。
但今天，他确实有点忐忑。
要早知道会这样，他送完了礼，就直接离开了，不是非要看什么热闹的。
陶老爷子把他一通打量，脸上表情冷峻，看不出喜乐，商陆的手心出了汗。
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听说在Z大读研？”
“是！”
“放假了？”老爷子又问。
“放了。”
“不回去？”
“要回去的。现在帮导师做一个项目，稍微忙一点。”
陶老爷子点点头，“老三呢？”
“他出差了。”
“哪里出差？”
“他没跟我说，昨晚打电话让我代他来参加沈总的订婚宴。”
一问一答，就跟老师和学生一样。
“坐吧，又没让你罚站。”
商陆没敢坐，他再没经历过这些事也清楚，沈家这样的订婚宴，每个人的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他哪里能随便坐。
“我站一会没关系。”
陶老爷子拽了他一把，他也没站稳，就那么跌坐到椅子上。
他没想到，头发都快白完了的老人，手还那么大劲，他是自愧不如。
陶教授在旁边默默看着，一直没有说话。
她是没有想过见这个叫商陆的，虽然不反对，但也没有多想要一个男的儿媳妇。
特别是这么个乖巧的模样，落在他那个儿子手里，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造孽’。
倒是沈妈妈在旁边拉了拉陶教授，凑过来低语，“谁呀？”
“儿媳妇！”陶教授不太乐意地说道。
“老三的......”沈妈妈不由得抬头打量了商陆一眼，“挺漂亮的一个孩子，难怪老三喜欢。”
“估计是被那张漂亮的脸蛋给迷了。没出息的东西，就只知道看脸。”
“我的陶教授，你说人家，你当初看上邱长官，难道图的是他长得丑？”
陶教授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沈妈妈，“老不正经，都是当婆婆的人了。”
“老实说，当初你追求邱长官的时候，多疯啊。我那时候刚跟老沈恋爱不久，老沈还总跟我抱怨说，看看人家小陶，你就不能学着主动点。要知道他后来会走得那么早，我就天天去接他下班......”
一句话，沈妈妈的眼泪滑落。
陶教授把沈妈妈的肩膀揽住，“别哭，今天是小赫的大日子，得笑。沈大哥在泉下有知，会很欣慰的。”
商陆的余光扫到旁边两个女人瞬间万变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刚才明显感觉是在说自己。
“老三那兔崽子脾气不好，打小就无法无天惯了。以后，你在他身边，多提醒着他点。”
陶老爷子的话，拉回了商陆的注意。
“我的话，他怕是不听的。”商陆如实答道。
“他把你当命根子一样，他能不听你的话？”
商陆错愕。
“我跟你的导师聊过，你的导师一直夸你，也跟你们校长聊过，都说你是个不错的孩子。专业上也不错，自律，上进，爱研发。这很好。
你呢，好好读你的书，别受老三的影响，他要跟你犯浑，你打电话给我，我收拾他。
不过，男人嘛，你应该也知道，要训，也要哄。偶尔哄哄他，就能把人收拾服帖了。”
说完，陶老爷子就朝商陆伸出手来。
商陆完全是懵的，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手机！”
老爷子这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掏出手机解锁递给老人。
于是，他的手机里便多了陶老爷子的电话。
“陶老将军，我能问个问题吗？”商陆这会儿脑子太乱，前世没有接触过陶家的人，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他明白，这些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
“跟着老三叫爷爷吧。”
商陆乖巧，立马道：“爷爷，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作为长辈，你不反对陶京墨喜欢男人吗？”
陶老爷子眯缝了一下眼睛，商陆莫名心头一颤，他不该问这样的蠢问题。
人家对他这种态度，他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他那不是脑子缺根弦吗？
他有些懊恼，但陶老爷子却笑了。
“自己问完也觉得问得很蠢？”
商陆不意外自己被对方看穿了，他才几斤几两，而眼前这位打过仗，在军队几十年的老将军，什么阴谋阳谋，玩得剩下的应该都比他强。
至于看人，肯定也是孙悟空的火眼。
“让爷爷见笑了。我比较笨！”
“你要真笨，真只有这身皮囊，那个兔崽子还真看不上你。至于你的问题......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跟家里闹过了，为了个小男孩。对了，回头他要跟你无理取闹，你就拿这个戳他，他保证不敢闹了。”
商陆心想，还是算了吧。
陶京墨又不是什么讲理的人。
你那大孙子，他会先给我两巴掌，然后说我给脸不要脸。
“他老子揍过，拿皮带狠狠揍，打得他十来天都下不了地。那屁股烂得都没眼看，他奶奶当时心疼得直掉眼泪。哭着求他，改了吧，那不是正道。
他却说，奶奶，别的我都听你的，就这个改不了。
我也罚过他，让他背着六十斤负重跑十公里，累得他腿都要断了，他还是那句话，他只喜欢男人。
这么些年，我们也看开了。倒是你，你家里应该不知道吧？”
商陆微微低下头去，前世他跟陶京墨的事被父母知道，母亲是多么伤心难过，是怎么恶毒咒骂他不要脸，怎么不去死的。
那一刻的伤心涌上心头，眼里的情绪到底还是出卖了他。
“家里一时不接受也很正常。孩子，没人不希望自己的儿孙像大多数人一样，你得理解他们。”
“我知道，但我并不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