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来，为了达成约定，明兰不敢放松分毫。
所以这一放松心神，便只想大睡一场，再想一想她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谁料，待她去寻如兰时却寻不到如兰的踪迹。
“明姑娘，您来寻主君吗？”
明兰一回头，见是彩簪便放松下来：“是。五姐姐说若是我决定好了，便能来寻找她。”
“主君这几日有急事去了别处。临走前叮嘱，明姑娘若是想去汴京，我等会为姑娘准备妥当；若是旁的抉择，劳烦姑娘暂等半月。”
半月啊
自从她来到这里后，也见五姐姐有事离开过，少则几天，多则几月。
不过，明兰还是多问了一句：“五……主君，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两年了。
她虽然不知道五姐姐到底在做什么，但也瞧得出五姐姐所为既不曾伤天害理，也不曾伤害百姓。
所以她知趣地不去探知，只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彩簪摇头浅笑：“明姑娘放心，主君自有准备。”
好吧。
明兰也不再犹豫：“那就烦劳你们安排，我想先回一趟汴京。”
彩簪也是早有准备，几句话的功夫两人便确定了出发日期。
待目送明兰离开后，彩簪进退有度的面容上才流露出一丝担忧。
她也不知两位主子间出了什么矛盾，姑爷连夜离开不说，她家姑娘也是不分昼夜地处理事务。
往常可从未如此过啊。
三日后，明兰踏上前往汴京的道路。
一路上的吃穿用度都极为妥当，若非指上磨出的茧子尚未褪去，她怕是都以为自己这两年在外只是游玩作客了。
回到盛府后，亦是如此。
几日来，无论是大娘子还是祖母都不曾过多询问她这两年中的事。
即便是二哥哥，虽面色不佳，眉心皱成一团，终究没有多问。
明兰略带恍惚地回到卫小娘的院子，却不想遇到了打扮简雅的墨兰。
“四姐姐……”
“你……”
墨兰显然是不知明兰回来的事，向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你们先将东西拿进去。我们去那边儿说会儿话？”
明兰也有话想问，跟着墨兰走到一旁的亭子中落座。
“听我小娘说，这两年四姐姐常去看她……”
“你不用谢我。”墨兰抚了抚鬓边玉钗，玉质润腻无瑕，在天光下泛起莹莹光泽：“我不过拿人手软罢了。”
“不。这一声谢，四姐姐当的起。这几日来，我小娘她与我说了许多，四姐姐是用了心的。”
照顾一个人，用心与否是有区别的。
至于这份心思源自什么，都不是抹掉这份心思的理由。
墨兰的手一顿，佯装不在乎地撇过头去：“自个儿心里清楚便好。”
清风吹拂间，吹散了过往的遗留，又吹来了未来的暖意。
“对了，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见明兰点了头，墨兰揉弄着手里的帕子：“一个个都往外跑，真不知有什么好的。”
明兰原本是不打算问的，此时却是开了口：“四姐姐，你过的好吗？”
快被揉成一团的锦帕得到了解救。
墨兰撇开头望向亭外，墙外，城外……
“你怕是太久没回来了，出去打听打听，今年我家婆母的马球会都是我帮着办的。”
墨兰昂起头道：“我那郎君虽是个文武不成的，但也听得进好话。”
……
说了许多后，明兰依旧安安静静地听着，反倒是墨兰自己住了嘴，别扭地说了句。
“反正……比我想象，要好的多。”
又瞧见当初在私塾里事事都要拔尖的四姐姐，明兰也放下心来。
“那真是我孤陋寡闻了，还请四姐姐原谅我这回吧。”
墨兰晓得明兰这是照顾她先前的话，接受了这份好意：“半月后府里办宴，请的是樊楼里的大师傅，你要不要来？”
樊楼虽然不只是酒楼，但楼里大师傅的手艺也是汴京一绝。
明兰喜欢下厨，自也是喜欢美食的，不过这次她还是要错过这份好意了。
“四姐姐诚邀，可我却没这份口福了。”
不过，待明兰启程离京的那日，两食盒新鲜出炉的吃食还是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我家大娘子说了，这樊楼里的师傅换了地方总得先练熟了手，可这做的吃食太多，只得劳烦六姑娘帮衬下。”
明兰亲自接过那沉甸甸的食盒，脸上已不自觉绽放出真挚的笑容。
两年时间，她们都变了。
可到底还是有些东西未曾改变。
***
“夫人，姑娘，我们到了。”
还不等侍从放下脚凳，车厢里的人已急匆匆地下车向宅院中奔去。
随后紧跟的是一位身着束腰劲装的年轻女子。
见到跑在前头的妇人脚下一个不稳就要摔倒，女子刚想伸手去扶，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阿娘当心。”
妇人抬头一瞧，立即抱着人痛哭起来，一口一个我苦命的女儿；反倒是被抱住的人，虽面色苍白，却不见多少悲痛。
如兰被大娘子搂在怀中，同后头的明兰交换了个眼神，示意她先去歇息，这里交给她即可。
明兰这一路上都是心神紧绷着的，见将人安全送到了如兰面前，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至于安慰……
“你姐夫？如他所愿，死在我前头去了。”
何止啊，不仅死在她前头，还想着替灵一挡劫呢。
她真是打这家伙，打轻了！
当时她返回西南后在那里待了一年多，之后被接来云南见到阔别已久的如兰，却不见一直伴其左右的五姐夫，询问下有此一答。
瞧着里头抱头痛哭的母女，实则只有大娘子一人在哭，明兰叹了口气。
这到底是安慰谁的啊。
还有当初五姐姐说起五姐夫的死讯时，她没听到多少悲痛
只听出了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