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时,宋阿红满脸疲惫来找我,我以为她找我有事。哪知她只是过来告诉我,她暂时没钱还给我,可能要过些日子。还解释说,她之所以先前没在工地跟我说这些,只是不想让别人多想而已。
母亲热情地要留宋阿红在家吃晚饭,宋阿红谢绝了母亲的好意,说还要回家做饭给孩子吃。
看着宋阿红骑着单车离去,母亲怜悯说道,这也是个命苦的女人。明明瘦成这样,还去工地做小工。
母亲说着说着便用手背抹起了眼泪。估计宋阿红现在的处境,让母亲想起她自己以前也是这般风里来雨里去,含辛茹苦把我们四姐弟养大的经历吧。
或许母亲好强的个性,也是生活的不易和艰辛所造就的吧。
这时父亲牵着欣儿从外面回来,母亲问在哪里找到的欣儿。
父亲笑道,在机电站后面倒垃圾的坑里,三个小家伙用木棍在垃圾坑里翻来翻去,不知要做啥。
欣儿说,爸爸,我和小虎瑶瑶在那里找铁珠,我翻到两颗小的,瑶瑶只翻到一颗,小虎最厉害了,翻到一颗大的铁珠。说着,欣儿把两颗铁珠放在我手心。
两颗铁珠并不完美,有那么一点瑕疵,或许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当垃圾给处理了吧。
我问捡这铁珠有啥用。
欣儿高兴说,有了这两颗铁珠,爸爸就可以给欣儿做陀螺啊,陀螺下面镶上铁珠才转的又快又久啊。
我把两颗铁珠收好,说道,欣儿先吃饭,吃完饭爸爸给你做陀螺。
欣儿高兴的拍手叫道,爸爸太好了,欣儿最爱爸爸了。
母亲笑道,不就是陀螺么,值得这么高兴么。
吃完饭,母亲见我找来茶树棍,真的要给欣儿做陀螺,笑着说,晚上做这些干嘛,明天再做也不迟。
我笑着说,我已经答应欣儿今晚做,那今晚就要做好。
母亲说,跟小孩说的话没必要太当真,哪个小孩不是哄着长大的。
我没有再跟母亲辩说,专心做起了陀螺。
欣儿更是兴奋,不时围在我身边打转,说爸爸,明天欣儿就可以拿着爸爸给欣儿做的陀螺,和小虎瑶瑶一起玩了。
做好陀螺,我又找来一根长竹条,裁了两截一尺半左右的短竹棍,在竹棍一头绑上细长的布条。
母亲在旁笑道,你这么溺爱欣儿,小心以后娇纵的让你管不住。
我懒得跟母亲讲大道理,起身要回市里。
母亲说,都这么晚了,怎么还走,难道这家里留不下你住一晚。
听母亲这么说,我干脆不走了,反正回市里也没啥事。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敏华就托人带来口信,说他爹昨晚已经走了,让我带金红和欣儿回一趟岭下村。
母亲听说敏华父亲走了,倒没做出悲伤的模样,说道,走了也好,免得继续受罪,还连累家人。
我问母亲要不要一起去。
母亲说,做了几十年的姐妹,这个时候自然要过去送送她老公最后一程。说着出门去买吊丧要用的物品。
我打电话到市里,想问问金红要不要回来一趟。
是兰兰接的电话,说金红阿姨刚才接了个电话便拿着包出去了。
我挂了电话,没打算再告知金红。相信她也不愿意再回岭下村。
毕竟在岭下村,金红姐的风流韵事早已传遍,甚至在迪吧被人下药的事在村里也传开了。
估计这里边还有桂香的功劳。
母亲很快把东西买齐回来,能有母亲一起前往,让我安心不少。
车子刚到岭下村的山脚下,远远就传来唢呐悲切婉转的声音。
来到敏华家门前,村里已有不少人过来祭奠,姨娘站在门前正跟人说啥,不时用衣袖抹着泪水。
不知这泪水是为死者而流,还是在为自己孤独的晚年感到悲哀。
见我们过来,姨娘和敏华撇开其他人向我们奔来。
姨娘一把将欣儿抱在怀里,想抱起欣儿却显得有些吃力。
敏华把我拉到一旁,问金红没来么。
我说她不想来。
敏华恨声说道,这女人真够绝情,我爹在世时对她多好,她连最后一程都不愿意来送一下。
我拍了拍敏华的肩膀,说道,既然她不愿意来,就随她的意,反正有欣儿在,也没啥纰漏的。
好在棺木早已备好,只要让棺木在村里祠堂放上三天,便可以下葬了。
将棺木放在祠堂留放三天这是我们这边由来已久的习俗。至于为何有这习俗就各说纷纭了。
有人说是为了方便路远的亲友赶来祭奠死者,也有人说之所以有这习俗,是担心死者还有未了事又活了过来。
至于后面这个说法,看似很玄乎,其实也很有道理。毕竟有些人出现假死状态,也有人真的在三天里又活了过来。
白雪公主不也是在假死之后,才被七个小矮人救醒的么。
因为有母亲在,省了我很多事,我有啥不懂的,也会主动问母亲。
在第三天的早上,欣儿满身麻衣,坐在棺材上,由村里的八仙抬着上了山。
安葬后,吊丧的亲友各自离去。我们没有急于离开,留在敏华家吃午饭。
我问敏华以后有啥打算。
敏华说,我在村里肯定待不下去了。
我认同地点点头,金红和欣儿的事在村里早已传的家喻户晓,敏华也成了岭下村最大的笑料。
说实话,其实我今天不适合出现在这里的,毕竟我是当事人之一。我说,要不你和姨娘到市里做点小生意吧。
敏华苦笑说,我现在手里哪还有钱做生意。
我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给你解决,问题是你要先想好做啥。
吃完饭,我开车带着母亲和欣儿离开了岭下村。
车子开到三岔口时,一条路是回镇上,另一条路可以通往赭山村,母亲说想去三姨家看看,我自然没有二话,方向盘一打,去了三姨家。
刚把车停到三姨家门前,三姨和两个表妹小红和小花笑着出门来迎接。
三表妹小红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俨然成大姑娘了。
因为是从岭下村直接过来的,所以没备上门礼,我干脆直接给了两个表妹一人一张一百的钞票,两个表妹没跟我客气,一人拉着我的一条胳膊,说谢谢哥,哥对我们真好。说着还将柔软的身子紧紧贴在我的手臂上。
两个表妹的过于热情让我很不习惯,但我没有推开她们,担心如此做会伤到她们敏感的自尊心。
三姨没生男孩,所以四个表妹从小对我都特别依赖,我每次到三姨家,雪梅和小红总像跟屁虫一般跟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