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快餐店里，老板娘问甘湉要点啥。
她心不在焉地指了几个菜，连祝烨琳之前提醒的“不要葱姜”都忘得一干二净。
苗伊娴在电话里又问：“映，你还在听我说话不？”
甘湉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句：“别聊了，他们的事我不想听。”
苗伊娴那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吧。”
甘湉赶紧补了一句：“伊伊，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嗨，我没生气啦。”苗伊娴回答的倒挺轻松。
但谁知道呢，是不是真的没生气呢？
苗伊娴反过来安抚甘湉说：“嘿，你不来也罢，省得看了心里添堵。”
甘湉“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随即扫码付了快餐钱，拎着餐盒溜达回输液大厅。
祝烨琳还窝在原来的位置上，不过这会子手机休了假，他旁边也好几个位置空了出来。
甘湉溜达过去，特意跟祝烨琳隔了一个座，把快餐往两人中间一搁。
她埋头忙活起来，熟练地拆着一次性餐盒，掰着竹筷去毛刺，然后递给祝烨琳。
这可不是因为祝烨琳有啥特别待遇，实在是她照顾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餐盒一亮相，祝烨琳的眉头立马拧成了麻花。
甘湉一脸木然，对祝烨琳说：“赶紧垫垫肚子吧。”
祝烨琳瞅了眼餐盒，甘湉这才跟着望过去。
她一共买了三道菜，小葱拌豆腐、红糖姜蛋赫然在列。
不偏不倚，全踩在了祝烨琳的忌口上。
甘湉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呀，对不起啊。”
刚才点餐时她心不在焉，把祝烨琳不吃葱和姜的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祝烨琳缓缓抬眼，瞳孔里黑得深不见底，像是能吸人进去的寒潭。
他瞟了眼甘湉，默不作声地把米饭一分为二，一半推给了甘湉。
甘湉看着递过来的饭盒说：“我吃不下。”
祝烨琳指了指那两道“踩雷”的菜：“那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理？”
甘湉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接过米饭。
除了那两道菜，就只剩红烧小青菜了。
甘湉心里挺过意不去的：“要不，我再去给你买一份？”
祝烨琳摆了摆手，“别麻烦了，我又不是那么娇气，留着下次吧。”
甘湉一愣：“还有下次？”
祝烨琳干脆夹起一块红糖姜蛋，直接塞进了甘湉的嘴里。
甘湉一愣，下意识就抓住了祝烨琳拿筷子的手腕。
祝烨琳轻轻挑挑眉，一脸淡然。
“嘿，这么抓着我，是想让我害羞吗？”
甘湉脸颊微红，赶紧松了手。
午饭时间一到，输液大厅里弥漫起了饭菜的香气，家属们纷纷掏出带来的美味佳肴。
看祝烨琳吃得那么自在，甘湉也顾不得矜持了，干脆加入他的行列。
两人默默吃饭，毕竟也没啥好聊的。
就在这时，急诊大厅外传来了哭声。
声音越来越大，像是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嚎哭。
原本喧闹的输液大厅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一个双眼红肿的女人吸引。
她跪在白衣医生面前，极力压抑着哭声，但话语中仍带着颤抖。
“医生，我求求你，救救她，她才六岁啊！”说完，她拼命磕头。
医生蹲下身，满脸无奈：“别这样，我们会尽力治疗的，快起来。”
保安见状，生怕引起骚动，连忙上前将女人扶起。
等人走后，旁边的人低声议论——
“真可怜，那小女孩才六岁，听说没几天活头了。”
“这事不是上S市晚报了吗？听说她得的是罕见的病。”
“哎，人这一辈子，到底图啥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吧。”
……
甘湉抬头望向祝烨琳，他正默默地嚼着饭，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落寞。
她记得，祝烨琳的奶奶刚去世不久。
“咳咳。”甘湉故意清了清嗓子，祝烨琳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不想听？”甘湉问。
“嗯。”祝烨琳应了一声。
甘湉把装着米饭的餐盒放在大腿上，开始讲述道——
“有种小昆虫叫蜉蝣，它只能活一天。蜉蝣和小蚂蚱成了朋友。”
“晚上的时候，小蚂蚱对蜉蝣说：‘我要回家了，明天见。’”
“蜉蝣一听，愣住了：‘啊？还有明天呢？’”
“结果，小蜉蝣当晚就死了……小蚂蚱和小蛤蟆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成了哥们儿。”
“转眼间，冬天一到，小蛤蟆就跟小蚂蚱说道——”
“嘿，哥们儿，我得去冬眠啦，咱们得等到明年才能再聚了！”
“小蚂蚱一听，愣住了，心里嘀咕：‘啊？还有明年这一说呢？’”
“你瞧，这就像有人跟你讲：咱们来生再见吧！”
“”你肯定会疑惑：啊？还有来生这一回事儿？”
“但话说回来，你又没去过来生，怎么知道它不存在呢？”
甘湉讲起这个故事来，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讲完自己心里还泛起一阵感慨。
这故事是她老爸走了以后，在网上无意间看到的。
一读之下，眼泪差点儿没绷住。
祝烨琳听完，脸上跟湖面似的，一点波纹都没有，还一本正经地问甘湉。
“你这是在哄三岁小孩儿呢？”
甘湉本想找人共鸣一下，结果被祝烨琳这句话给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我这明明是在安慰你，你咋就看不出来呢？”
“安慰我？为啥？”祝烨琳一脸淡定。
“还不是因为你奶奶……”
甘湉话没说完，祝烨琳就打断了她。
“生死有命嘛，我跟她老人家也没那么熟，没啥特别的感受。”
“好吧。”甘湉无奈地转移了话题，“你明天还得去医院挂水不？”
“哟，你这是想陪着我啊？”祝烨琳挑着眉问。
“我才没那闲工夫呢，你找别人陪你去！”甘湉嘴硬道。
“别人哪有你好啊，还能给我带来我最不爱吃的饭菜。”祝烨琳边说边舀了一勺饭送进嘴里。
甘湉顿时哑口无言，她知道祝烨琳这是在故意逗她。
这家伙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吃饭却从不浪费一粒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