焕丫捧着碗坐在灶房屋檐下，热气熏得眼睛发酸。
她倒不是故意的起晚了，只是昨儿去古槐村做席面，原本说好只做两顿席面，结果东家临时加了一顿宵夜，她愣是在灶台前站到亥时末才得回来。
到家后只来得及跟婶子说一声今早等自己，便沾着枕头睡死过去。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她小声嘟囔：“都怪我睡得太死……”
粥面上浮着的葱花轻轻晃动，映出她懊丧的脸。
宋天成瞧着她那副懊恼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他朝趴在门槛边的大虎使了个眼色，抬起手指轻轻一勾。
大虎耳朵一抖，立刻会意。
它这些日子待在家里守着宋天成，早练就了一身机灵劲儿，对方一个眼神他就晓得要干啥了。
只见它后腿一蹬，矫健的身子在半空划出一道黄影，稳稳落在焕丫脚边。
“汪呜——”它亲热地蹭着焕丫的小腿，毛茸茸的尾巴在地上扫起细小的尘土。
不料那窝刚断奶的小兔子也蹦蹦跳跳凑过来，雪白的绒毛团子瞬间把大虎围了个严实。
“呜……”大虎不满地甩了甩脑袋，用屁股把最胖的那只兔子顶开，又得意洋洋地把脑袋往焕丫手心钻。
怎奈它如今长得快有半人高，这一拱差点把蹲着的焕丫掀个趔趄。
“哎哟！”焕丫慌忙扶住墙，手里的粥碗险险稳住。
温热的米汤晃出几滴，正落在大虎湿漉漉的鼻尖上。
“你这傻狗，现在劲儿怎么这么大？”
嘴上骂着，脸上却是笑了起来。
焕丫揉了揉大虎耳后的软毛，指腹沾上些许晨露的湿气。
大虎才不管这些，它吐着舌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主人含笑的模样。
见焕丫要起身，它干脆前爪一扑，直接趴在了她鞋面上。
“汪！”这一声叫得理直气壮，尾巴拍打地面的声响惊得小兔子们四散逃开。
焕丫被它这副赖皮样逗乐了，仰头把碗里剩下的粥一饮而尽，米粒还粘在嘴角，就被大虎热乎乎的舌头舔了个干净。
“呀！”
焕丫被大虎吓了一跳，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小团雾气。
她忍不住笑出声，将粗瓷碗搁在覆着薄霜的石阶上，双手搓了搓发红的指尖，才去揉大虎毛茸茸的脸颊。
大虎兴奋地甩着尾巴，扫起地上枯黄的草屑，在冷风中打着旋儿。
宋天成坐在炕上，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目光落在大虎舔过焕丫嘴角的舌头上，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矮几上的书。
“蠢狗。”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声音很快消散在寒冷的空气中。
大虎的耳朵抖了抖，呼出的白气喷在焕丫手背上，又讨好似的用温暖的肚皮贴住她冰凉的靴面。
“焕丫，来给婶子搭把手。”
宋母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声音微喘。
焕丫抬头望去，只见宋母佝偻着背，肩上压着鼓鼓的面粉袋，粗布头巾和眉毛上都结着细小的冰晶。
她快步上前开了门，接过一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的手臂往下一沉，麻袋表面冰凉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