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影隐没在幽深的巷道中。
“那只金猫肯定会向他的主子汇报你的行踪。”十二提醒道，“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参与计划呢？”
“最趁手可以利用的工具摆在眼前，难道你要让我因为这点理由就放弃使用吗？我可做不到。”
姜婳末裹紧新换的斗篷，将围巾向上拉了拉。
“何况他能汇报的，不过是我愿意透露的信息。至于我不想让他知道的...”她轻笑一声，“就是把整个北域翻个天，他也找不到。”
十二陷入沉默了几秒才回应：“好吧，但今天看上去，那只金猫确实很卖力，他是真心想把你那恐怖药卖出去。”
姜婳末勾唇，当然，他也是真的想赚晶石。
她继续熟稔地穿梭于巷道。
十二突然‘滴’地一声，机械音变得短促：“方向错了，宿主你在往哪里走？再往前一点就是斗兽场了。”
她抬头，暮色正沉沉压下来，现在这个时间，是她伪造的‘豹族兽人’登场的时间。
“你不会还要上场吧？”十二着急问，“烯烬谷的兽人只要不傻，一定在等着你自投入网。”
姜婳末笑笑，“今晚的比赛可以缺席，但……”她意味深长地补充，“斗兽场里的有些东西，绝不能错过。”
十二：“……？？”
它的小脑袋转啊转，也实在想不通宿主为何执意要去那个危险的地方。
然而等来到斗兽场时，十二很快明白了姜婳末非来不可的理由。
血腥味。
这里有很浓重的血腥味。
经过整日的厮杀，斗兽场内早已躺着不少在打斗中受伤的雄兽。
过于宽松的规则让许多兽人肆无忌惮地下狠手，各族血液混杂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
姜婳末无声地汇入流动的人群，而她的这场缺席，本该在这不断开始的比赛里被覆盖，掀不起任何波澜才对。
却不料，还真有兽人只为她的比赛前来，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喂喂，雪雁族的狄娅雌性刚刚气冲冲地离开了，怎么回事？”
“哈，你来晚了。格多那家伙刚结束比赛就去纠缠狄娅雌性，明明人家说了是专程来看豹族雄兽的...”
“然后呢？”
“然后？”说话的兽人幸灾乐祸地压低声音，“狄娅雌性当场就给了他一耳光，而可笑的是，她要等的那豹族雄兽也始终没出现，最后只好走了。”
“啧，那豹族居然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要知道雌性们可是很少来这种地方的..”
“呵，我看那豹族才是聪明。”一个雄兽压低声音接话道。
“狄娅那种高傲的雌性，平时里拒绝了多少高阶兽的追求？现在倒好，眼巴巴地跑来找一头六阶豹族。结果那兽直接放弃比赛，估计早就知道她难伺候，故意躲着。”
“嘘，你这么说雌性，万一被听见……”
“听就听呗，她还能怎么样？再赏我一耳光？我才不……”
走在最外侧的兽人话未说完，突然被一股狠力撞在肩膀上，踉跄着后退半步。
“找死吗？！”他猛地回头，怒视那道披着斗篷的身影，“x的，你没长眼睛啊？！”
阴影中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
兜帽下，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睛隐现。
“眼睛倒是长了，可惜没长在你脸上。你主动撞我，还有脸反咬一口？”
兽人眯起眼睛打量眼前这家伙。对方裹得神秘，阴森森的，明显是要朝着斗场内部走去，这家伙……莫非也是来参赛的？
他的拳头缓缓握紧。
“算了，老大。”同伴及时拽住他的胳膊，打量四周道，“这里汇聚的怪物很多……可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别惹麻烦了。”
“……啧！”
兽人揉着隐隐作痛的肩膀，最后瞪了一眼姜婳末，这才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
姜婳末静立原地。
狄娅，那名雪雁族的雌兽，她有印象。
想到她对自己比赛信心满满的样子，姜婳末不禁无奈。
谁能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烯烬谷的意外横插一道，险些让她乱了后续的计划。
不过还好及时调整过来，目前的一切仍在她的掌握之中，只不过，只能辜负她对自己的信任了。
姜婳末沿着冰道下行便进入斗兽场地，只是她却没有靠近擂台，而是转身拐向另一个石砌甬道。
地下潮寒的气息裹挟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传入鼻尖。
甬道的尽头是场内提供休息的空间。
她站在门口，看见曾售卖给她血参粉的老兽人正在里面忙碌。
里面挤满了白日受伤的所有雄兽，他们或倚着斑驳的石墙喘息，或蜷缩在角落呻吟，最严重的几个已然躺在石床上，暗红的血水正顺着垂下的手臂流淌。
浓烈的血腥味，便是从这里传出。
“伤在哪？能走路的，不是伤在脑袋就是手臂？”前来问话的兽语速极快，显然不想耽误时间。
姜婳末从容回：“我是巫医，来帮你们的。”
“好我知道了……嗯？巫医？你说你是巫医？”那兽人眼睛突然睁大，神色都不由变得专注，“巫医来这里干什么…？”
“难不成…你是来帮忙的？！”
姜婳末点头：“是的。”
得到肯定，对方反而神色变得迟疑，“你真的是巫医？你确定是来帮忙的吗？”
治疗斗兽赛受伤雄兽这样累的活，愿意主动来帮忙的巫医实在少见，不，是没有。
而闻声走来的老兽人仔细打量着姜婳末的一身装扮，见对方腰间上的药草挂绳，这才开口道：“这位巫医大人，不知您来自哪个部族？”
姜婳末坦然迎上老兽人探究的目光：“我是落冬河中岸马鹿族的巫医。”
她从斗篷下拿出一块木牌，“这是我的身份牌。驯鹿族的巫医是我好友，她曾提起你这里可能需要帮手。”
老兽人闻言眼睛一亮，突然想起前些日子血参粉交易时，驯鹿族兽特意关心他辛苦的话，果然还真是给他找帮手去了。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连连点头：“对对对。缺人手，太缺了！”
他激动地邀请姜婳末进入，“太好了，难得有巫医愿意帮忙，您可真是热心肠啊！”
“嗯，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姜婳末回以微笑。
血腥味。
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气味，而是流动的信息库——白天，她能利用卖药机会收集高阶兽人的血液样本；入夜后，则可借着治疗，统一处理伤患的血液。
信息收集便会大幅度提升进度。
而这么完美的地方，她绝不能错过。
萤石光芒自上方传来，映在她低垂的兜帽边缘。暗影之下，那双乌黑的眼瞳微微闪烁。
——很好，今天的一切都进行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