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晨光钻进竹篮缝隙时,孩子们还在梦里咂着嘴,像是还在回味昨夜米糕的甜。灵木域主推开房门,见青岚域主已经在院角劈柴,斧头起落间带起的风,把紫苏的清香吹得满院都是。他走过去,捡起地上散落的碎柴往柴堆里拢(指尖划过青岚域主手背的薄茧,“今日煎药要配新采的薄荷,我去后山看看”)。青岚域主斧头一顿,木屑簌簌落在脚边(抬手替他理了理衣襟,“早去早回,露水重,穿厚些”),说着从廊下取了件素色外衫,轻轻搭在他臂弯,像把晨光也裹了进去。
灶房的烟囱刚冒起青烟,阿月就踩着露水去摘沾了晨雾的野菊。姬云帆拎着竹篮跟在后面,见她裙摆扫过带露的草叶,伸手替她把裙摆往上拢了拢(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裙角,“当心湿了衣裳”)。阿月回头时,发梢的晨露滴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颗没说出口的惦念。两人蹲在野菊丛边,指尖捏着带露的花瓣,偶尔碰到一起,就像两朵挨得近了的花,悄悄把香递过去。
石桌旁的竹凳还带着昨夜的温,玄冰域主正往陶碗里倒新碾的药粉,粉末落在碗里簌簌响。沙海域主端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走过来,粥香混着药香漫开(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先垫垫,空腹喝药伤胃”)。玄冰域主抬头时,见他指尖沾着点粥渍,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的温度比粥还暖,“下次慢些”)。沙海域主笑出声,把碗往他手里塞,自己拿起药杵帮他碾剩下的药草,木杵撞在石臼里的轻响,像在数着晨光里的碎暖。
玄黄域主把新编的竹篮往藤架高处挂,竹条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最小的那个孩子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举着只草编的小蝴蝶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拽着他的衣袖,“阿黄叔,我的蝴蝶会飞啦”)。他把孩子举过头顶,竹篮里漏下的晨光落在孩子脸上,像撒了把金粉。其他孩子也涌了出来,有的举着捡来的彩色石子,有的抱着刚抽芽的嫩枝,把晨露的凉、草木的香,都一股脑塞进他怀里。
日头慢慢爬高时,灵木域主从后山回来了,竹篮里的薄荷带着露水的鲜,叶片上还沾着点泥土的褐。青岚域主迎上去接过竹篮,指尖碰到他沾了草汁的指腹(替他拂去发间的草屑,“路上没摔跤吧?”)。灵木域主笑了笑,从篮底摸出颗红透的野果,往他嘴里塞(果皮的甜混着他指尖的暖,“看,给你留的”)。
灶房里飘出了野菊饼的香,阿月把烙好的饼往竹盘里摆,姬云帆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挨得很近,像被日头粘在了一起。石桌旁的药碾还在转,玄冰域主往药里加了点蜜,沙海域主凑过去闻了闻(故意往他身边挤了挤,“这下不苦了吧?”),玄冰域主没说话,却把刚调好的药汁往他嘴边递了递,像在说“你尝尝”。
藤架上的缠春藤又往前伸了伸,新枝缠着老枝打了个更紧的结。玄黄域主坐在藤架下,看着院里来来往往的身影,听着孩子们追蝴蝶的笑、药杵碾药的响、灶房里飘出的香,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藤架上的光,不用抓,不用留,就这么慢慢淌,慢慢漫,把每一刻的寻常,都漫成了往后想起时,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暖。
天还会黑,明天还会亮,这院子里的缠春藤还会接着长,把晨光的暖、月光的柔、还有每个人的惦念,都一圈圈缠起来,缠成个解不开的结,在时光里慢慢酿,酿出比米糕还甜,比草药还醇的香。
暮色刚漫过藤架顶,灶房的陶罐就咕嘟咕嘟唱起了歌,里面炖着新采的菌子和山鸡,香气顺着窗缝钻出来,勾得孩子们围着灶台打转。阿月正往灶里添柴,姬云帆端着盆井水进来,弯腰替她擦了擦溅在围裙上的火星(指尖擦过布面时稍顿,“当心烫着”)。阿月回头时,见他耳尖又泛起红,像被灶火燎过似的,忍不住捏起块凉透的野莓糕往他嘴里塞(眼尾弯着笑,“甜吧?压压惊”)。
灵木域主蹲在药圃边翻土,青岚域主提着盏油灯走过来,灯芯的光在他眼底轻轻晃(把灯往他手边凑了凑,“暗处别揉眼睛,迷了沙”)。灵木域主直起身,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在青岚域主衣袖上,像朵没长开的泥花(他笑着去拍,“你看,又给你添了朵‘新花’”)。青岚域主却捉住他的手,往灯前凑了凑,用指甲一点点剔掉他指缝的泥,动作慢得像在数他掌心的纹路。
石桌边的竹筛里晒着新摘的山枣,玄冰域主正用线把枣串起来,线穿过枣核的轻响,在暮色里格外清。沙海域主搬了张竹榻靠在旁边,手里摇着蒲扇,扇风把枣香送得更远(忽然用扇尖点了点他串歪的一颗,“这颗要掉,得再绕半圈”)。玄冰域主低头调整线结,沙海域主就凑过去帮他扶着枣子,两人的指尖在竹筛上碰了碰,像两颗靠得近了的山枣,悄悄把甜藏进纹路里。
玄黄域主坐在藤架下补孩子们磨破的鞋,针线在布面上穿来穿去,把漏进来的月光都缝进了鞋帮。最小的孩子抱着个南瓜跑过来,南瓜的黄在暮色里亮得很,他举着瓜往玄黄域主怀里塞(奶声奶气地喊,“阿黄叔,煮南瓜粥!”)。玄黄域主放下针线,把孩子抱到膝头,指尖敲了敲南瓜的皮,咚咚的响像在应和(“好,煮得糯糯的,给你留最甜的那碗”)。
月亮爬高时,菌子鸡汤的香漫了满院。孩子们捧着粗瓷碗,小口小口地吹着热气,汤汁沾在嘴角,像抹了层金。灵木域主和青岚域主并肩坐在石凳上,共用一个汤碗,青岚域主总把鸡腿往灵木域主碗里夹,灵木域主又悄悄塞回去,汤勺碰着碗沿的轻响,比汤还暖。
灶房里,阿月正把凉透的山枣串挂在房梁上,姬云帆站在她身后替她扶着梯子,掌心虚虚护着她的腰,像怕她被夜风晃了脚(声音压得低,“够不着就说,别踮脚”)。阿月回头时,发梢扫过他的鼻尖,带着野菊的清,他猛地偏过头,耳尖的红比山枣还艳。
石桌旁,玄冰域主把串好的山枣往沙海域主手里塞,沙海域主咬了颗,酸得眯起眼,却故意把枣核往他手心里吐(笑着挑眉,“酸的,你也尝尝”)。玄冰域主没躲,指尖捏着枣核扔进竹篮,反手从怀里摸出块蜜饯,往他嘴边送,蜜饯的甜混着山枣的酸,在舌尖缠成了团说不清的暖。
玄黄域主看着院里的灯影人影,手里的针线还在慢慢走。缠春藤的卷须在月光里轻轻晃,新枝绕着老枝又多盘了半圈,像在把这夜的暖,又勒紧了些。他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手里的针线,不用急着收尾,一针一线慢慢来,把朝暮的光、烟火的香、还有每个人的笑,都缝进去,就成了件穿不破的暖衣,裹着这院子,在时光里慢慢走。
天总会亮,藤总会长,这院里的故事,就像汤罐里的火,不用添得太旺,温温地烧着,就能把每个寻常的日子,都炖成稠稠的甜,在记忆里,熬出一辈子都散不去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