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胆、子！”柳贵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着滔天的怒意。
青禾轻轻抚上小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贵妃娘娘恕罪，妾身只是...有了皇上的骨肉，身体不适罢了。”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场每一个人耳边。
跪着的宫人们头垂得更低，恨不得自己此刻又聋又瞎。
柳贵妃的视线如刀子般在她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眼神微微一暗。
“罢了，本宫今日来，是给姐姐送些补品。”她示意身后太监将一盒包装精美的补药放在石桌上，“虽说姐姐如今是戴罪之身，但陛下仁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身子垮了。”
青禾瞥了一眼那盒补药，心中冷笑。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多谢贵妃美意，只是我福薄，怕是受不起这般贵重之物。”
柳贵妃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绽开更明媚的笑：“姐姐这是哪里话？莫非是怀疑本宫在其中做了手脚不成？”
她亲自打开盒子，取出一支人参，“你看，这可是上好的高丽参，陛下特意赏给我的，我都不舍得用呢。”
她向前一步，逼视着青禾：“还是说，姐姐有了什么不便告人的隐情，不敢服用这些补药？”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青禾忽然微微一笑，接过那支人参：“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她当即唤来老太监，吩咐将人参拿去炖汤。
柳贵妃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爽快接受，一时有些怔忡。
不多时，参汤炖好端来，热气腾腾。
青禾端起碗，在柳贵妃紧盯的目光下，慢慢送到唇边——
然后手腕猛地一抖，整碗参汤泼在了地上，溅湿了柳贵妃华贵的裙摆。
“啊呀，手滑了。”青禾语气平淡，毫无歉意。
柳贵妃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你！”
“贵妃恕罪，”青禾抬眼直视她，目光冷冽，“或许是这冷宫湿气重，手容易打滑。又或许是...腹中胎儿踢了我一下，一时没拿稳。”
“胎儿”二字如惊雷炸响，柳贵妃身后的宫人们顿时骚动起来。
柳贵妃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最终凝固在一个扭曲的笑容上：“姐姐可真会说笑，这冷宫凄苦，怕是得了癔症吧？”
“是不是癔症，太医一看便知。”青禾不紧不慢地抚上小腹，“算起来，正好三个月了呢。”
柳贵妃的指甲掐进了掌心。
三个月，正是沈青禾被废前最后一次侍寝的时间。
她忽然笑了，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若姐姐真有幸怀上龙种，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本宫这就回禀陛下，请太医来为姐姐诊脉。”
“不劳贵妃费心，”青禾淡淡道，“该知道的时候，陛下自然会知道。”
柳贵妃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沈青禾，别以为有了孩子就能翻身。冷宫里意外多的是，能不能生下来还难说呢。”
“可这到底是皇上的血脉呢！”
柳贵妃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院门再次重重合上，落锁声格外响亮。
待脚步声远去，青禾才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当夜，冷宫外果然增派了侍卫，说是保护，实则将青禾软禁得更加严密。
送来的饭食也变得更加粗糙起来，但每一样还经过柳贵妃派来的嬷嬷严格检查——美其名曰确保安全，实则是监视她是否真的怀孕。
青禾配合着一切检查，心中清明如镜。
柳贵妃在等，等一个确认，等一个机会。
几天后，柳贵妃再次来访。
这次她带来了太医。
“姐姐莫怪，皇嗣事关重大，总不能凭姐姐一面之词。”柳贵妃笑吟吟地说，“这位张太医是太医院院判，最是可靠不过。”
张太医上前行礼，目光闪烁，不敢直视青禾。
青禾心知这太医必是柳贵妃的人，诊脉结果恐怕不由自己说了算。
她伸出腕子，面上平静无波：“有劳太医了。”
张太医搭上她的脉搏，凝神片刻，脸色渐渐变得古怪。
“如何？”柳贵妃急切地问。
太医收回手，跪倒在地：“回贵妃娘娘，庶人沈氏的确...确有滑脉之象，约三月有余。”
柳贵妃的笑容彻底消失，眼中掠过一丝杀意，但很快掩去：“果真？你可诊仔细了？”
“微臣以性命担保，确是喜脉无疑。”
院内一时寂静无声。
柳贵妃的手指紧紧攥着纨扇，指节发白。
忽然，她展颜一笑，亲热地拉住青禾的手：“真是天大的喜事！姐姐放心，我这就回禀陛下，必让姐姐迁出这冷宫，好生将养。”
青禾抽回手，淡淡说：“不必了。我觉得这里清静，适合安胎。”
柳贵妃愣住，显然没料到她会拒绝。
隔天，柳贵妃又来了。
柳贵妃以纨扇掩唇，笑得温婉和善，眼底却无半分暖意：“你我姐妹一场，虽姐姐如今在此清修，妹妹心中始终挂念。我今日，特地带了些上好的补品来给姐姐调养身子。”
她身后两名太监应声上前，手中捧着数个锦盒，一一打开。
里面赫然是品相极佳的人参、燕窝、阿胶等物，光看色泽形状便知价值不菲，与这冷宫的破败格格不入。
“姐姐瞧，这是陛下新赏赐的百年老参，最是补气养血。”柳贵妃亲自拿起一支须发皆全的人参，递到沈青禾面前，语气亲热，“姐姐定要按时服用，好好保重身体才是。若有什么短缺，尽管派人来告诉我，万万不可委屈了自己…和腹中的皇嗣。”最后几个字，她咬得略重，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沈青禾的小腹。
沈青禾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贵妃娘娘厚爱，青禾愧不敢当。只是我如今是戴罪之身，用不得这般贵重之物，恐折煞了。”
“哎呀，姐姐这就见外了！”柳贵妃嗔怪道，强行将人参塞入沈青禾手中，“什么戴罪不戴罪的，姐姐如今怀的可是陛下的骨肉，龙裔安危重于一切。这些补品算得了什么？莫非…”她话音一转，笑容微冷，“姐姐是疑心妹妹在这其中动了什么手脚，不敢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