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也不解，紧跟着就听到了佟沐珍不满的话：“你太惯着那妮子了。”
萧丰年看着爱妻脸上的不悦，叹了口气：“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老夏不在了，我们理应多照顾些，我知道阿樾为人，但多安抚几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佟沐珍轻哼一声，看向萧樾，眼中满是怜爱：“怎么穿这么少，妈不是给你捎去了厚衣裳？那个围脖，可是妈亲手织的，你爸都没有！平时出任务也记得戴上。”
听着佟沐珍温柔的声音，萧樾脸上的冷漠骤然散去，丹凤眼含笑：“好，我知道。”
接下来，就是佟沐珍的嘘寒问暖，从秋衣问到袜子，最后的最后，在萧丰年的轻咳声中，找回理智，拉着萧樾的手，笑道：“阿樾，这次回来，去和谭政委他家的闺女见一面吧？你也老大不小了，他闺女是学医的，现在在燕都军医院当医生，妈已经看过了，长得虽然没那么漂亮，但气质好，形象好，工作也不错……”
萧樾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哎呀，妈跟你说，你再考虑考虑，人谭政委……”话还没说完，佟沐珍眼睛瞪大看向萧樾，因为激动的缘故，声音都拔高了：“儿子，你说啥？你愿意去？？”
萧樾颔首：“妈说的是，我年纪不小了，应该考虑结婚的事了。”
闻言，佟沐珍几乎喜极而泣：“真好，真好，妈早就说了，你别一头扎在西北不回来，耽误了重要的事可咋办，结婚了，咱照样能当兵，是不是？”
说完，佟沐珍一拍大腿，乐呵呵与萧丰年道：“快点老萧，去，赶紧去和谭政委家知会一声，给俩人安排见面，这一回保管没问题的！”
对自己的儿子，佟沐珍显然是带着百分百滤镜，觉得他只要愿意去，压根不用怀疑女方愿不愿意，毕竟萧樾的优秀有目共睹，谁看了不说老萧家养了个好儿子？
萧樾看着高兴的佟沐珍，和同样松了口气的萧丰年，也轻笑一声。
他不是不愿意解决婚姻大事，只是西北尚不安定，很多时候他没办法归家，真要是娶妻生子，也是对爱人对孩子的不公平，所以一直没能下定决心。
这一次之所以答应，不得不说，夏韵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的。
莳也在一边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有些唏嘘，原来萧樾还相亲过？？
男主相亲是个什么场景？谭政委的女儿，听上去倒是门当户对，就是不知道夏韵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会是啥想法，破坏相亲现场？寻死觅活要挟萧樾娶她？
莳也有些亢奋，睁大眼，等着场景变换。
不过，下一刻，穿堂风拂来，莳也嘴角一抽：“不是吧？”
莳也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疼，察觉到剧烈颠簸的汽车，转头看了一眼萧樾。
这一眼，格外复杂。
不过，莳也没说什么，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惊住了：“天都黑了？我睡了这么长时间？”
梦境中，一切都是正常时速，她也没看到多少东西，没想到竟过了这么久。
莳也眉头紧锁，揉了揉自己僵硬酸疼的身体。
忽然，萧樾声音响起：“你梦到了什么？”
莳也微顿：“没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到？不会晚上要在车上过夜吧？”
萧樾忽然踩了刹车，熄火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莳也环顾四周，什么都看不清，唯有他们这辆军车闪烁的灯光照亮前路。
她哆嗦了一下，往门边靠了靠，警惕地看着萧樾：“干什么？”
萧樾转头，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在梦里，叫了我的名字。”
莳也双目圆瞠，目瞪口呆，又叫人名字了？上一回在知青宿舍，她也是做梦叫了萧樾的名字，还恰好让萧樾的忠实追求者林菀听到，险些没圆回来，这一次正主听到了？
大型社死现场，莳也脑子一瞬间转的很快，呵呵笑道：“我就是梦到了燕都，伯娘一口一个阿樾，说让我给你带东西，可能是听伯娘说多了，就顺口吧。”
她当然知道萧樾爱听什么，这荒山野岭，可是杀人抛尸最好的地点。
萧樾静静看了她片刻，一句话都没说，半晌，才开门下车，一句话顺着他的背影传了过来：“今晚就在车上睡，我去捡点柴，把干粮热一热。”
莳也看着他在军车微弱的光芒中远去，整个人安静清冷，一个人往前走，慢慢被阴影吞没，一如上辈子温柔如玉，尚未黑化的萧樾，一步步走入绝境，再没能翻身。
想到梦境里的一切，莳也心口止不住地起伏了一下。
她是真觉得可惜，也确实不想这辈子的萧樾重蹈覆辙，如果他能变回以前的样子，那该多好？可惜，记忆恢复的越多，萧樾就会黑化的越厉害，大抵是不能了。
莳也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也下车从后座拿了些干粮，有馒头，肉罐头。
不一会，萧樾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干柴，扔在车旁，轻车熟路架起火堆，点燃。
火光带着温度，映着萧樾的脸，这一刻他很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专注地做着眼前的事，莳也上前把馒头和罐头递给他，又拿出两个折叠小札子。
两人围坐着火堆，周围一如在哨点营房般安静。
莳也手撑着下巴，看向萧樾，问道：“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樾隔着火堆看她，神色平静，眼底深处却潜藏着一丝不可言说的落寞。
他没开口，莳也却没让话掉到地上，笑道：“梦境里的你，温柔如玉，公子端方，也难怪夏韵会喜欢，我看着都很喜欢。”
萧樾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平静道：“所以，你又进入了我的梦境？”
莳也不动声色，笑道：“这重要吗？”
“你为什么总能进入我的梦境？”萧樾温温凉凉的嗓音倾泻而出，梦境里的事情，于他而言是困住他的囚笼，是不可为外人所知的卑微噩梦。
可眼前的人，总能破开重重阻隔，窥探到他心底最恶劣，最黑暗的那一幕。
“大概，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莳也微微垂眸，又看向他，眉梢染着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