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楼常委会会议室里，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凌晨走进会议室时，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射来，有审视，有敌意，也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同志们，今天我们重点讨论北江新区管理问题。\"省委书记卫珉坐在首位，声音沉稳有力，\"首先请黄省长介绍一下情况。
黄政椽清了清嗓子，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根据近期各方面反映，北江新区在工程建设、财政管理等方面存在严重问题，已经影响到民生保障和社会稳定。\"
他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凌晨，\"特别是主要负责同志工作方式简单粗暴，决策程序不规范，导致矛盾集中爆发。建议省委考虑调整北江区政府领导班子。\"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凌晨注意到，坐在角落、负责本次会议新闻报道的记者关曦悦正悄悄对他点头示意。
\"我不同意黄省长的结论。\"卫珉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下来，\"任何工作都有阶段性困难，不能简单归咎于个人。凌晨区长，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是卫珉给他的机会。
凌晨深吸一口气，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叠文件：\"各位领导，这是北江区财政资金被冻结后，全区民生受影响的具体数据。三天来，已有17名危重病人因医疗救助金冻结延误治疗，32户低保家庭断炊，还有......\"
\"这些我们都知道。\"黄政椽不耐烦地打断，\"问题是你们区财政管理混乱在先，财政厅才不得不采取监管措施。\"
凌晨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平静地打开投影仪：\"请各位领导看看这些照片。鑫源建设在五个市的工程质量问题，全部发生在财政审批通过后的一周内。\"画面切换，\"这是冯耀辉厅长侄子冯鑫在过去三个月内的银行流水，共转移资产两千三百万。\"
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黄政椽脸色铁青，冯耀辉则猛地站起来：\"这是诬陷！我要告你诽谤！\"
\"安静！\"卫珉重重拍桌，\"凌晨区长，这些材料核实过吗？\"
\"每一份都有公证处和审计部门的背书。\"凌晨直视冯耀辉，\"而且，昨天杜志明副区长秘密约见三家建筑公司，暗示他们'重新站队'的录音，我也带来了。\"
杜志明闻言，手中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卫珉目光深沉地环视全场：\"同志们，看来问题比我们想象的复杂。我提议，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此事，同时考虑调整相关干部岗位，避免矛盾激化。\"
黄政椽突然笑了：\"卫书记考虑得很周全。不过，冯厅长毕竟是财政战线老同志，直接调查影响不好。我有个建议——不如让冯耀辉同志到地方锻炼，楚州市市长位置不是空着吗？\"
凌晨心头一震。
这是弃车保帅！
黄政椽要牺牲冯耀辉保全大局。
卫珉沉思片刻：\"可以讨论。不过楚州是经济大市，需要配强班子。我提议让韩宇同志去担任常务副市长，协助冯市长工作。\"
近一年来，楚州市原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谭佐林和楚州市原市委副书记、市长雷津恢先后落马后，不知省委出于什么考虑，让这两个职位一直空着！
市委书记樊子明代理市长职权。
市委常委、市政府副市长刘俊熙则代管常务副市长的工作。
卫珉的话一出，会议室里一片窃窃私语！
这是赤裸裸的政治交易——黄政椽放弃冯耀辉，卫珉则让出楚州市重要岗位。
凌晨明白，自己暂时安全了，但代价是卫珉秘书韩宇将被派往虎穴。
\"我同意。\"黄政椽率先表态，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不过北江新区的问题也不能忽视。我建议给予凌晨同志党内警告处分，以儆效尤。\"
卫珉摇头：\"不妥。年轻干部需要保护性批评，而不是打击积极性。我看就由省委办公厅发个通报，对北江区工作提出改进要求即可。\"
会议持续到深夜。
当最终决议形成时，凌晨后背已经湿透。
冯耀辉调任楚州市委副书记、市长；韩宇任楚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北江区财政立即解冻；对鑫源建设立案调查。
走出会议室时，黄政椽在走廊拦住了凌晨：\"年轻人，棋下得不错。不过记住，一局棋有无数个回合。\"
他拍了拍凌晨肩膀，力道大得令人疼痛，\"替我向楚骋驰董事长问好。\"
凌晨瞳孔微缩——黄政椽竟然知道自己的义父楚骋驰！
\"凌区长。\"韩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卫书记让你去他办公室。\"
………………………………
省委书记办公室里，卫珉正在泡茶。
这位以儒雅着称的封疆大吏此刻眉头紧锁：\"坐吧。今天这结果，你怎么看？\"
\"感谢卫书记对我的关心。\"凌晨真诚地说，\"但我不明白，为什么同意冯耀辉去楚州？那可是经济命脉。\"
卫珉递过一杯茶：\"政治是妥协的艺术。黄政椽在常委会有足够票数，硬碰硬只会两败俱伤。\"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凌晨，\"韩宇去楚州不是偶然。我需要一双眼睛盯住冯耀辉。\"
凌晨恍然大悟：\"您早就计划好了？\"
\"从黄政椽动你的那一刻起。\"卫珉轻啜茶水，\"不过接下来会更艰难。冯耀辉不会甘心，黄政椽更会有新动作。你回北江后，尽快解决农民工欠薪问题，别再给人把柄。\"
凌晨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卫书记，黄政椽刚才提到了楚骋驰董事长.....\"
卫珉的手顿了一下：\"他们在调查你。不过别担心，楚骋驰和楚家的背景足够清白。\"
他放下茶杯，\"倒是你，个人生活要注意。敌人会从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攻击。\"
“是！”凌晨老脸一红。
离开省委大院时已是凌晨两点。
坐进车里，凌晨立刻拨通了戚思嫣的电话：\"嫣儿，准备的材料用上了。最近你和你妈出入要小心，可能有人跟踪。\"
\"我明白。\"戚思嫣声音柔软却坚定，\"刚给张局长转了500万，工人情绪稳定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天亮前。\"凌晨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先睡吧，别等我了。\"
“不！我要在第一时间看着你进门………”
挂断电话，凌晨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这场风暴远未结束，只是换了战场——从北江区蔓延到楚州市委市政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