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日冕啊，他们对你都做了什么？！”
皮特站在莉莉的身边，双手弹出，似乎是想触碰对方的脸颊，手臂却又像是不忍心那样停顿在半空。
由于方向的问题，莉莉的面容被胸口所遮挡，詹森一直无法看到，但皮特的惊呼给了他接近的理由。
“怎么了，皮特？”他的脸上迅速露出关切的表情，一边快步走近皮特，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向莉莉。
面对詹森的逼近，皮特立刻大吼道：“不，别过来！”
可惜他的话出口的太晚了，詹森已经看清了莉莉的面容，眼眸微凝。
莉莉脑袋上的绷带被拆开，整个脸颊暴露在外，看上去血肉模糊，皮肤像是被刮去鳞片的鱼皮那样狰狞恐怖，她的头部顶端没有丝毫头发，灰黑的头皮像是冷硬的礁石，上面长满带着绒毛，水草般的墨绿色细长物质。
比起人来说，此刻的莉莉更像是扭曲的怪物。
青红相间的粘稠液体从莉莉皮肤间褶皱之间渗出，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她的双眼瞪大，死鱼眼那样注视着天花板，对于外界的呼唤充耳不闻，似乎被注射了大量麻醉药物。
詹森忽然能够理解为何皮特对待库柏的情绪会那样纠结，任谁看到自己的爱人被医生折磨成这样，都不会产生太多的好感......额，除了那些迫切希望摆脱噩梦纠缠的家伙。
库柏的经验显然非常丰富，因此并没有出现影视剧中那种被捆在床上的怪物跳起来咬人的狗血剧情。
尽管如此，詹森还是在皮特话音落下的时候止住身形，脸上模拟出恐惧的神色，身形飞快后退。
“皮特，你确定她还是你的妻子吗？”詹森以一个正常人看到可怕事物后该有的语气询问道。
这让皮特注视着妻子的面容双拳紧握，尽管痛苦，但他依旧坚定地回答：“她是我的妻子，她就是莉莉......詹森先生，请你先离开吧。”
“......好。”詹森看了眼皮特，淡淡点了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
无论是来到这个世界后，还是原本的世界，詹森看过太多悲哀的，所谓的“爱情”，他本以为这样美好的东西应该只存在于故事里。
大多数人或出于关心，或出于八卦，问你的时候永远只是“你结婚了吗”，“你找到女朋友了吗”，而非“你找到心爱之人了吗”。
因喜欢而捡起的东西终有抛弃的那天，而爱才是永恒的东西。
如果说之前在病房内他对皮特的赞许只是为了获取皮特的信任，那么此刻他真的开始敬佩，甚至羡慕皮特对莉莉的感情。
詹森默默退出地下室，回到一楼，但没有离去，而是以陪伴并安慰悲伤的皮特为由，先将杰森和马夫打发回郁金香街道16号，旋即转身走向医院的盥洗室，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闪身进入，并未将门反锁，迅速甩出魔杖释放“隐形术”后又从门缝间钻出。
无论是为了弄清楚格里芬和莉莉的遭遇与自身穿越之间的联系，还是单纯为了帮助皮特，他都决定彻底介入这件事。
另外，库柏对莉莉的治疗手段让詹森很在意，对方似乎在不断拨出莉莉身上的鳞片，切除异化的组织，但这样真的能延缓莉莉向怪物转变的进程？
比起治疗而言，库柏的行为更像是将莉莉当成了活体实验标本，当然，这样的推测也不太能站住脚，因为若真是如此，他最好的办法是让皮特悄无声息地消失，以【演说家】的能力可以毫无痕迹地做到这一点。
库柏肯定不会将未完成的手术搁置太久，在治疗完爆炸造成的部分伤员后，他肯定会回到地下室继续“治疗”，到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
詹森就这样宛如一尊雕塑般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阶梯拐角处默默等待，眼看着一具具不幸的尸体被担架抬着从自己的身边路过，被送往地下的太平间。
道森掀起的爆炸声显然带来了一定的伤亡，即使没有真正的毁灭性冲击，但凭借那可怕的声音产生的混乱，包括马车失控和某些人先天的心脏疾病，都能轻易带走一条生命。
大概两个小时后，在匆忙的身影逐渐稀少，詹森快要无聊得睡着的时候，阶梯内终于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
詹森抬头看去，库柏·达文波特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正顺着阶梯走下，等到后者踩着地下室的地面上，詹森这才转化【刺客】能力，悄无声息地跟上，控制着内心没有对库柏产生丝毫敌意，毕竟不出意外的话，达文波特家族掌握着【慈悲】神迹，而这条神迹似乎有着感知外界敌意的能力。
束缚莉莉的铁门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但詹森知道皮特并未离去，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妻子狼狈的样子。
库柏表情平静地将铁门推开，看了眼坐在手术台边，紧紧抓住莉莉缠满绷带的左手，目光温柔注视妻子的皮特，旋即转身打算合上铁门。
詹森先一步察觉到库柏的意图，两步便逼近铁门，旋即以不正常的弹跳力从库柏的头顶越过，轻盈落地，一个翻滚躲进手术室的靠门的右侧墙角。
库柏困惑地看了眼头顶，但似乎没有多想，照常将铁门合拢。
“皮特先生，你差不多该离开了。”库柏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靠墙的置物架，取出上面的橡胶手套戴在手上。
皮特看了眼库柏的动作，又看了眼妻子面目全非的面孔，突然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大声质问：
“我离开，然后你好继续折磨莉莉吗？难怪莉莉总是全身打满绷带，有时候甚至无法露出眼睛......我本来相信你的，库柏先生，可恨我之前不知道你对莉莉做了什么！”
库柏没有生气，只是像历经沧桑的老人那样发出一声叹息，重复了先前的话语：
“你该离开了，皮特先生。”
“离开？不，我不离开，她是我的妻子，我要亲眼看着，亲眼看看你打算对莉莉做些什么！”皮特情绪激动地松开莉莉的手，从座位上起身。
詹森眉头微皱，注视着这一幕，他敏锐地注意到，原本失去意识的莉莉手指似乎轻微地动弹了下。
库柏瞥了眼莉莉，随后看向皮特：“我想你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你还是先离开吧，皮特先生。”
“凭什么我要离开？凭什么我要离开！”
面对库柏一而再，再而三地以平淡的语气让自己离开，库柏终于再也无法忍住心底的愤怒，他气势汹汹地上前，伸手抓向库柏的衣领。
詹森立刻调整了姿态，如果库柏打算伤害皮特的话，他只能冒险出手，让他困惑的是，库柏明明可以动用【演说家】的能力让皮特心甘情愿离开，让事态发展得更简单，却没有这样做。
库柏只是站在原地，平静地注视着皮特，似乎没有反抗的打算。
正当皮特抓住库柏的衣领，准备挥舞拳头的时候，他身后的手术床上却传来巨大的声响，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像是鲸鱼，又像是婴儿的刺耳尖叫：
“呜哇～！”
詹森突然理解了为何莉莉会被安排在地下室内，为何会被厚实的铁门封锁......光是这可怕的叫声，就足以吓疯一些胆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