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门头上写着某某绸缎庄匾额的商店，二楼的窗户被缓缓打开，两道身影先后鬼鬼祟祟从窗口跳了下来。
不偏不倚，落在了苏韫晴和春卷面前。
其中一人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早不跳晚不跳，偏偏有人的时候跳？跳之前没看一眼楼下吗？”
先落地的那人无辜道：“打更巡夜的刚过去啊，这个时候不跳难道等着他们回来再跳？我他妈怎么会想到这大半夜的街上还会有人？”
“嘶......好像是两个姑娘？”
“哟，长得还挺漂亮。”
两人朝着她们逼近，苏韫晴放下水桶，伸手不动声色的撩开裙摆侧边的开口，朝着腿上的匕首探去......
“嗨，这不是一点点漂亮，是很漂亮啊......我们两个今晚有艳福了。”
春卷慢慢移动脚步挪到了苏韫晴的前面，低声喝道：“原是两个盗贼，你们想干什么？”
那人凶狠的朝着她们警告道：“别出声啊，我们图财图色不杀人的。”
春卷大喊：“姑娘快走，快回去客栈叫人。”
她的声音很大，一个盗贼怒了：“老子警告过你叫你不要出声，你他妈不想活了，小贱人，看爷爷一会怎么收拾你。”
说罢就上来拉扯她，苏韫晴一手紧握着匕首，一手将春卷往身后一扯。
只听得咻咻两声，两名盗贼接连倒地。
苏韫晴怔怔的看着两具倒地的尸体，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匕首，寒光闪闪，上面没有一滴血。
她根本就没有出手。
春卷紧张的抱着苏韫晴：“姑娘，你怎么样？”
“我没事。”
苏韫晴举起匕首做防卫姿态慢慢蹲下身来靠近两具尸体，春卷也很配合的将灯笼举了过来。
两滩血水从两颗脑袋下蔓延了出来，穿梭在街道上的砖缝中，渐行渐远。
春卷颤声道：“他们死了吗？姑娘当心。”
苏韫晴看了一眼地上两堆碎裂的瓦片，用匕首拨开了两人套头的黑布罩，只见二人都是被重击太阳穴而死。
都是一击毙命，极其精准和猛烈。
她轻声道：“已经死了。”
她挪了两步，捡起地上一片瓦片碎屑，拿在手中端详，只觉得这一幕是那样的熟悉。
“难道......是他？”
她起身朝着一旁的屋顶上望去，却是连一只鸟儿都没有。
她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他？”
正月十五......看花灯......打铁花......广场上花迎柳遇刺......
这手法，这速度，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姿态，分明就是出自同一个人。
“姑娘，你说会是谁？”
苏韫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人救了我们，走，先追上巡夜的胥吏，让他们来收尸好了。”
二人起身正欲离开，巡夜的却已经急冲冲的跑过来了。
一来就一脸歉意的拱手道：“二位姑娘受惊了......仔细给我看看是两个什么人？”
后面一句是对身后的手下说的。
手下举灯一看，惊喜出声：“头儿，是衙门追捕了好几个月的盗贼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头儿，你看，这是从绸缎庄偷出来的银子，还有一卷上好的缎子。”
这些巡夜的这么快就来了，一定是有人告知了他们这里有盗贼。
自己和春卷还没开口，谁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情？
苏韫晴急切的问道：“大人，请问你们是如何得知这里有盗贼的？”
头儿道：“是有人有意引我们过来的。”
苏韫晴又问：“那您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是何地口音？”
头摇摇头：“不知道，他在屋顶，看不清。”
苏韫晴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一群手下都很兴奋。
“头儿，立功了，这可是衙门追捕了几个月的盗贼，到处作案，不但偷窃钱财，还奸淫妇女，居然让我们给逮到了。”
“是啊是啊，上个月有个被他们糟蹋了的黄花大闺女，上吊自杀了，多好的姑娘，这两人今日也算罪有应得了。”
“......”
一群人一边开心的聊着，一边收拾起了尸体。
苏韫晴对着头拱手道：“既然是衙门追捕的要犯，证据也确凿，那我们便不多做打扰了，告辞了大人。”
头看着她们的背影喊道：“哎姑娘，这大晚上的赶紧回家啊，外面不安全。”
“多谢大人提醒，我们知道了。”
苏韫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这两个盗贼死在眼前她已经没有了丝毫的不适感。
春卷在山里也跟着玉红一起见过不少尸体，但那都是无辜枉死的姑娘。
在听到他们奸淫妇女之前，春卷心里还有些许胆怯，当听到被他们糟蹋的姑娘上吊自杀过后，她有的只是激动，畅快，恨不能他们死得更惨一点。
于是两个姑娘丝毫不受这二位贼人的影响，穿梭在月光投下的树影中继续前进。
“姑娘，我听你刚才的意思，这个在暗中救我们的人，你之前认识？”
苏韫晴摇头：“不认识，但是曾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两个场景特别的相似，所以我怀疑是同一个人，但转念一想，又不合理，因为上次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涔州，两地相隔千里，怎么会这么巧合？”
春卷道：“其实很简单啊，能够不声不响的出手一下子精准的杀死两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自己还不用现身，可见这人有顶尖的武功，泽江这个小小的地方，没有这种高手的。”
苏韫晴突然转身盯着她，如醍醐灌顶。
春卷道：“我们在山中的时候，沈悦算是山里武功最好的人，但以他的功力，在这样远的距离，这样模糊的视野下，想要做到将两个人同时毙命都是不太可能的，而且还是用瓦片。”
苏韫晴突然笑道：“春卷，你这样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随后又自语道：“但......这怎么可能呢？”
春卷道：“姑娘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苏韫晴摇摇头：“这里除了他，的确没别人，可，我还是不确定......”
她来来回回好几趟，不知疲倦的将水缸灌到了从边缘溢出水来，才放下了水桶。
留恋的看了一眼院子，拉着春卷的手出门，再轻轻的将厚重的大门合拢，抚摸了一遍门口石狮子的脚背，才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回到客栈，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围着客栈绕了半圈，来到了凌渊所住的那间房的窗下。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屋内没有灯，但可以很明显的看到，窗户是虚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