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古娜皱了皱细眉，移开了视线。
“我的话就是规则。”
德莱恩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这座机库里的人员都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似是对这个“大小姐”的脾性习以为常。
机库内的氛围也有些沉重，在机油和金属的混合气味下，数台严重损坏的机甲被送了进来。
昏暗的灯光下，数名技师穿梭在各种机械设备之间，检修着下方的机甲。
德古娜随手指向刚送进来的机体，挑眉问道：“看到那台机甲了吗？”
德莱恩看到结构完全扭曲，被压扁露出内部的线路的制式机甲，愣神回答道：“看到了。”
“上面的驾驶员已经死了，他在多肢虫扑过来的最后一秒，把制式钢剑挡在了机体的正面，露出了空隙……”
德莱恩忍不住打断道：“老师，你又没有上场作战，从哪里看出来的？”
“机甲部队驰援的前线战场，往往已经被异虫的先锋部队攻破，会有近距离缠斗的风险。”
面对德莱恩的困惑，德古娜又随手指向了一侧，淡声说道：“机甲胸前和上边的豁口，就是虫类肢节造成的损害……你在战斗的时候，要吸取此类教训。”
听完德古娜的最后一句话，德莱恩才猛然意识到，对方仅凭借自己的经验，就回溯出了机甲战斗的画面。
“你看到的这些机体，都只是‘轻伤’……陷入虫群包围的机甲，不太会有回收的空间和时间。”
德莱恩跟在德古娜的身后，又从一台受损的机甲上方路过。
下面的舱门半开着，露出了内部凌乱的操控台和座椅，座椅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台机甲的驾驶员，被一根已经断掉的肢节穿透，连遗体都未能及时取出。
相比于南线战场上的情况，西线到处都被压抑的氛围所笼罩，即便是待在基地里的维修师，眼神中也透着一丝麻木和无力感。
德古娜对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她缓步来到了自己的机体面前，机体上面硕大的06号数字涂装，被呈现在了德莱恩的视界里。
不是实验机，却拥有这么靠前的编号和排名……
德莱恩作为“瓦尔基里”战术机动大队的指挥官，该项目的深度参与者，隐隐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德古娜的实力可能远超想象。
“你跟过来干什么？”
银发少女叫醒了思绪里的德莱恩，一脸狐疑的告诫道：“下士，‘瓦尔基里’机体是魔女驾驶的机甲，你不要命了吗？”
“不好意思，老师，跑神了……”
“请严肃认真的对待战事，下士。”
德古娜在转过身的一刹那，忍不住对这名新兵下士的表现翻了个白眼，心中充满了无奈。
上面的人，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竟会把一个懵懵懂懂，一窍不通的新人驾驶员派到最前线。
……
阿尔萨斯，前线。
战火纷飞的战壕上方，硝烟弥漫。
天空被炮火染成了暗红色，夜幕也被无数腾空而起的照明弹点亮。
第19步兵师的帝国士兵们，紧紧握着手中的步枪，拼命抵抗着蜂拥而至的异虫，这些多肢虫的肢节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它们的在地面上迅速爬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嗒咔嗒声。
战壕内，士兵们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汗水，眼神中透露出疲惫与恐惧，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迟缓。
枪口不断喷吐着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打碎了一只又一只的异虫。截止到刚才为止，虫潮已经持续进攻了四个小时的时间。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虫类躯干，异虫蓝色的体液和碎裂的外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异虫的尸体堆积如山，但它们仍然前赴后继的冲来，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水。
“稳住！别让它们突破防线！”
一名军官嘶哑着嗓子喊道，他的声音几乎被炮火和异虫的嘶叫声淹没。
“帝国！皇帝！家人！都在战线的后方注视着我们！”
士兵们机械地抬枪射击，扣动扳机的动作已经变得麻木，但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异虫会伺机行动，冲进战壕里疯狂屠杀。
突然，战壕的边缘处，一只多肢虫突然突破了汹涌的火力网，猛地跃入战壕内，将一名士兵撕成了碎片。
它延伸出来的肢节如同锋利的刀刃，被割出的鲜血喷溅在周围士兵的脸上，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帝国士兵们来不及恐惧，他们立刻调转枪口，将这只异虫打成了筛子。
然而，更多的异虫正从缺口处涌来，即将撕碎这道防线。
“手雷！用手雷！”
一名老兵大吼着，从腰间拔出一颗手雷，拉开保险栓后，奋力扔向虫群。
爆炸的焰火腾空而起，瞬间吞噬了一只多肢虫，但有更多的异虫填补了空缺，向着战壕深处冲来。
士兵们的弹药被迅速消耗，虫群的数量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战壕的另一端，杰瑞克突然崩溃了。
他丢下手中的步枪，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口中喃喃自语：“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老兵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怒吼道：“闭嘴！不想死就给我站起来！”
年轻士兵愣了几秒，重新捡起步枪。
他的眼神里已经失去了光彩，战壕内的气氛也愈发压抑，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楚，这场战斗的结局或许早已注定。
帝国军队往往会在前线战场上，连续布置三道防线，摆出阶梯式防守的架势。
第一条战线存在的意义，就是被用来消耗虫群的数量。
曲折蜿蜒的地形会延缓多肢虫的行进速度，等异虫攻破这里的一瞬间，炮火就会覆盖这片区域。
“轰——”
虫群即将突破防线的瞬间，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没有什么声音，比机甲引擎更加振奋人心，大部分士兵都因为援军的到来，被重新激发出了斗志。
枪管炮口喷吐出炽热的火焰，将面前的虫群淹没在了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