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守卫之防，临苏瑶困厄
幽蓝磷火在甬道石壁上投下参差鬼影，薄萱的银链发出细碎嗡鸣。
卜凡将受伤的左臂藏在身后，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那些挂着青铜铃铛的井绳正从甬道穹顶垂落，与守卫铠甲碰撞声编织成催命的网。
"；坎三兑七，火泽睽。"；甄婉突然扯下腰间药囊，淡黄色药粉随着她颤抖的指尖撒向半空。
磷火触到药末瞬间爆燃成青金色火环，将扑上来的三名守卫挡在两步之外。
郝柔的银镯在火光照耀下泛出诡异血纹，她突然抓住卜凡渗血的衣袖："；他们不是活人！"；话音未落，被火墙灼伤的守卫竟扯开面甲——焦黑的面皮下分明是缠着红线的森森白骨，空洞的眼眶里爬满青灰色蛊虫。
卜凡喉头涌起铁锈味，三年前父亲擦拭青铜铃铛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
他反手将玉玦拍在石壁某个凹陷处，暗格中机括转动声与青铜铃铛的梵音形成微妙共振。"；退到巽位！"；他扯着郝柔滚向右侧时，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际钉入方才站立的位置。
薄萱的银链绞住某个守卫脖颈，磷火顺着锁链攀援而上。
本该燃烧的尸骸却突然裂开胸腔，上百只血蝉振翅而出。
甄婉尖叫着抛出药囊，却见那些蛊虫在触及药粉时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郝柔锁骨处发光的本命蛊印记扑去。
"；是血饲反噬！"；郝柔的指甲深深掐进卜凡手臂，唇角溢出的血沫里混着细碎金砂。
她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即将触碰到蛊印的血蝉群竟在半空凝成赤色冰晶。
卜凡趁机甩出袖中铜钱，三十六枚开元通宝精准嵌入石壁卦位，将冰晶震成齑粉。
守卫的阵型终于出现刹那紊乱。
卜凡瞥见某个守卫铠甲内侧闪烁的朱砂符咒，忽然想起残卷中"；阴兵借道，魂寄甲胄"；的记载。
他扯下染血的衣襟缠住伤口，在又一波箭雨袭来时突然冲向东北角的石柱。
"；不要！"；薄萱的惊呼被破空声淹没。
卜凡的靴底碾碎三枚青铜铃铛，借力跃起时袖中暗器尽数射向石柱顶端悬挂的青铜古镜。
镜面碎裂的瞬间，所有守卫如同被抽去丝线的傀儡般僵立当场——他们铠甲内的朱砂符咒正渗出黑血，沿着石砖缝隙汇成诡异的卍字纹。
尸香魔芋的甜腻突然浓烈十倍。
甄婉踉跄着扶住墙壁，发现那些黑血正在吞噬薄萱的磷火。
郝柔的本命蛊印记已蔓延至颈侧，她抓着卜凡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往生阵要成了...阵眼在..."；
凄厉的鸦啼再次撕裂黑暗。
原本静止的守卫突然齐刷刷转向甬道深处，数百双荧绿眼瞳同时睁开。
卜凡感觉怀中的玉玦开始发烫，石壁上的血手印竟像活过来般缓缓蠕动。
当第一具铠甲举起长矛时，他看见郝柔瞳孔里倒映出某种庞大阴影——那东西正从黄泉深处顺着井绳攀爬而上，青铜铃铛的梵音里混入了指甲抓挠棺木的声响。
卜凡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那些本该僵直的守卫铠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青铜铃铛在穹顶摇晃出诡异的弧度——所有攻击轨迹竟在刹那间与三年前父亲书房里那盘残局重叠。
"；戌时三刻，月掩天枢。"；他喉间滚过沙哑的判词，染血的袖箭突然调转方向射向石壁烛台。
青铜烛台应声而倒的瞬间，守卫们高举的长矛恰好刺穿彼此铠甲缝隙。
薄萱的银链还缠在第三具尸骸脖颈，却见那些蠕动的红线突然从铠甲接缝中迸射而出，在甬道地面织成血色八卦。
"；坤位生门！"；甄婉的药囊在空中爆开紫色烟雾，郝柔踉跄着将本命蛊按在震位石砖。
卜凡的靴底碾过血蝉冰晶，借力跃起时袖中铜钱精准嵌入穹顶裂缝。
机关齿轮发出垂死般的轰鸣，整条甬道突然向左侧倾斜四十五度。
守卫们的青铜重甲反倒成了催命符。
数十具铠甲顺着倾斜的地面滑向深不见底的暗河，缠满红线的白骨在撞击中碎成齑粉。
薄萱的银链堪堪勾住石壁凸起，却见那些沉入暗河的铠甲突然浮出水面——每具空荡胸甲里都开出血色曼陀罗，花蕊中探出青灰色婴孩手臂。
"；别看！"；郝柔染血的指尖突然捂住卜凡眼睛。
他感到耳后掠过阴冷气息，某种带着尸香的柔软物体擦过脖颈。
甄婉的惊呼声里混着瓷器碎裂的脆响，她随身携带的安魂瓶不知何时爬满细密裂纹。
倾斜的甬道仍在缓缓复位。
卜凡反手握住郝柔手腕，触到她脉搏间异常的震颤——那些本该沉寂的本命蛊正在皮下结成诡异符咒。
薄萱突然扯下发间银簪，沾着唇角血沫在石砖上画出星图："；戌狗吞月，这些曼陀罗在吸食地脉阴气！"；
甄婉的药粉已撒不出半点荧光。
她颤抖着撕开裙摆，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伤疤——那疤痕此刻竟泛着与曼陀罗相同的血光。"；三年前中元夜..."；她突然抓住卜凡衣襟，"；这些花和当年袭击药王谷的..."；
话音未落，暗河突然掀起丈许黑浪。
数以百计的青铜铃铛从水底浮出，铃舌竟是蜷缩成团的干瘪人舌。
卜凡怀中的玉玦骤然发烫，那些沉没的守卫铠甲竟从曼陀罗花蕊中重生，锈蚀矛尖滴落着粘稠黑液。
"；离火焚天！"；薄萱的银簪突然刺入星图中央。
郝柔闷哼着将本命蛊拍向自己心口，七窍同时溢出金砂。
奇异震动自地底传来，那些血色曼陀罗竟在众人注视下开始急速枯萎。
卜凡趁机扯下染血的衣带缠在石柱凸起上，朝着枯萎最严重的方位纵身跃下。
失重感持续了整整三次心跳。
当卜凡的靴底触到潮湿地面时，腐臭味中混着极淡的檀香——这是苏瑶半月前调配的安神香味道。
他抬头望见倒悬的青铜镜阵，每面铜镜都映出不同角度的甬道，镜中守卫的动作竟比现实慢半拍。
"；巽为风！"；薄萱的示警声从头顶传来。
卜凡侧身滚向镜阵死角，三支淬毒弩箭擦着耳际钉入身后石壁。
他忽然注意到某面铜镜中的守卫铠甲未染血迹——现实中的那具铠甲正举起长矛刺向甄婉后背。
铜钱破空声与铠甲碎裂声同时响起。
甄婉转身时，恰见那枚带着体温的开元通宝嵌入守卫面甲。
她沾着药粉的指尖轻轻拂过卜凡渗血的绷带，月光石戒指突然映出他瞳孔深处的金纹："；卜凡哥哥的眼里...藏着星星呢。"；
郝柔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
众人脚下的石砖开始浮现血色纹路，细看竟是无数缩小版的往生阵。
薄萱的星图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暗河对岸某尊残缺的镇墓兽——兽首独目位置，隐约可见半枚带血的珍珠耳坠。
卜凡的指腹擦过石壁上新鲜的抓痕，三道平行痕迹里残留着淡青色丝线。
他将染血的玉玦按在镇墓兽额间，听见机关启动声混着苏瑶破碎的歌声从地底传来。
当暗门升起的瞬间，郝柔突然抓住他手腕——她颈侧的本命蛊印记正在渗出血珠，那些血珠落地竟化作振翅的金蝉。
"；等等。"；薄萱的银链缠住众人脚踝，"；你们听。"；
死寂中响起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春蚕食叶，又似骨灰流淌。
甄婉的药囊无声化为齑粉，淡紫色粉尘在空中凝成模糊的卦象。
卜凡忽然想起残卷末页被撕去的部分，那上面画着的九头鸟图腾，正与此刻粉尘卦象完美重合。
暗门后的甬道突然亮起三十六盏长明灯。
火光跃动的刹那，众人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射在石壁上——每个影子的脖颈处都缠着红线，线头延伸向灯火尽头某个巨大的青铜棺椁。